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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条腿并亲自把他送进七三一魔窟的人，并非孙连山，而是原伪满警察厅特务科副科长邱乙鹤！而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讨好粟野。

　　苏兰疑惑地说，邱乙鹤？

　　李止安说，对。你知道邱乙鹤是谁吗？他就是花狐，就是孔泉，只不过整了个容，换了张脸！

　　苏兰惊得差点跳起来，不敢相信地说，是吗？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咋知道得这么清楚？怎么早没听你说？

　　李止安说，千真万确！原伪满警察曾二虎几天前被我们抓了，他当年只是被特务科借用了一段时间，没想到竟然了解你爹在特务科受审的详情，昨天他无意中对隐达提起，隐达转告我，我这才知道你爹当年死得那么惨。你看，这是他亲笔写的供述，还画了押。

　　李止安掏出曾二虎的供述，递给苏兰看。

　　苏兰仔细读了一遍，气得七窍生烟。她这才明白，为了拉她入伙，为了让她欠军统的人情，从而甘愿为军统卖命，江世旺、孔泉一直都在耍弄她，根本就没有替她报杀父之仇，就算后来干掉孙连山、粟野，也不过是为了军统的利益。更让她震惊的是，孔泉不仅对她没有半点恩惠，反而跟粟野、孙连山一样，也是她的杀父仇人。而她竟然傻傻地把他当作恩人，乖乖地听他差遣、喝斥，还生怕自己背上忘恩负义的恶名。

　　一想自己被孔泉卖了还在高兴地帮他数钱，她就感觉精神快要崩溃，真想立马把这个王八蛋千刀万剐、油烹火煎。

　　苏兰眼里冒着火，咬牙切齿地说，孔泉这个狗东西，跟我爹无冤无仇，却如此狠毒凶残，比粟野、孙连山更可恨！此仇不报，老娘誓不为人！

　　李止安问道，这样的仇人、恶人、骗子，还值得你跟随卖命吗？

　　苏兰一脸委屈地说，你以为我愿意跟他混，愿意进军统啊，还不是你害的！

　　李止安问道，你真是因为我才加入军统？

　　苏兰心酸地说，是啊。我为了追随你，为了给爹报仇，才在江世旺的蛊惑下，悄悄加入军统。谁知你竟然是个假军统！冰城解放后，看到共产党那么得人心，跟江世旺、孔泉他们说的完全不一样，我就开始后悔了。早知道你是共产党，只有共产党才会舍命救我，我应该加入共产党才对！

　　李止安歉疚地说，对不起，都怪我。不过，你现在重新选择，还来得及。

　　苏兰神色黯然道，一个干过坏事，有污点的人，你们能不杀头就谢天谢地了，我哪敢还有别的奢望？

　　李止安真诚地说，你要相信我。只要你好好表现，多立功，立大功，我们会既往不咎，对你重新认识，给你进步的机会。我看你干的最大的坏事，也就是往发电厂送面粉炸弹。

　　苏兰焦急地辩解道，送面粉炸弹不是我干的，我根本不知情，至今还蒙在鼓里。

　　李止安不禁一愣，说，我也曾怀疑你不知情。你到底知不知情，得跟我说真话，说实话。我提醒你，绝不能为了减轻罪过，就刻意隐瞒，糊弄我们。你老实承认，我们可以原谅你。要是死不认账，一旦查实，只会罪加一等。

　　苏兰急赤白脸地说，我真没撒谎，就是不知情。当时孔泉对我有疑心，怕我坏事，不敢让我知道他的诡计。我可以发毒誓，要是对你说了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李止安忙说，不用赌咒发誓。认定你不知情，还得靠过硬的证据。能找到你不知情的证据，那你的罪责就更轻了，你更不要有心理负担。按你说的，你根本不知内情，那这事是谁干的？

　　苏兰说，参与这件事的，除了钱叔，就是二毛。三胖没沾边。

　　李止安问，哪个更有嫌疑？钱叔是你爹的发小，在山东饭店干了多年，我看他帮衬你很用心，做事勤勤恳恳，做人也很实在。

　　苏兰说，钱叔被小鬼子逼得家破人亡，老伴惨死，儿子明勇去向不明，生死不知，他心tຊ里过得很苦，一直把饭店当作自己的家，把我当作亲闺女。没发现他有任何异常，不可能是他。

　　李止安说，照你这么说，钱叔可以排除，那就只剩下二毛了。二毛有什么不对劲吗？

　　苏兰说，有。他臭毛病不少，偷偷喝饭店的酒，晚上还溜出去赌钱。去年欠了一屁股赌债，还是我替他还的。这两天晚上又跑出去过，也不知干啥去了。要不是看他是孤儿，厨艺还行，加上钱叔反复求情，我早让他卷铺盖走人了。

　　李止安思索着说，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二毛这样的人很容易被孔泉收买利用。我们马上着手调查。

　　这时苏兰终于像下定决心，主动说，我想清楚了，只要你们不杀我，我愿意弃暗投明，跟随你走正道！

　　李止安欣慰地说，好，太好了，欢迎你！

　　苏兰问道，那我现在应该做什么？我最想干的，就是杀掉孔泉！

　　李止安说，不，现在还不能杀他。我们需要你暂时潜伏在孔泉身边。你刚经受了考验，他还是信任你的。为了配合你，我暂时不会露面，还要散布消息说我已经中弹身亡。

　　苏兰不满地推辞道，我看到孔泉就会怒火中烧，只想杀了他报仇雪恨，你叫我怎么潜伏？我做不到！

　　李止安耐心劝说道，为了帮我们找到面粉炸药，粉碎“七天行动”，你就不能忍一忍吗？你贸然杀了他，我们还是找不到面粉炸药，局面将更为糟糕。你一定要学会忍辱负重，跟他虚与委蛇！我相信你能做到！

　　苏兰为难地迟疑半天，勉强答应道，好吧，我试试看。

　　早上五点二十分，冯才胜、关隐达来到万院长办公室。在此之前，冯才胜让万院长又给李止安做了一次全面检查。

　　面对冯才胜、关隐达探询的目光，万院长脸色凝重，说，他的肌酐飙升得很快，已经达到四百五十二微摩尔每升。

　　冯才胜问道，不是换了一种对肾脏伤害较小的止痛片吗？

　　万院长说，应该是过量服用了，伤害并没减轻。

　　关隐达气恼而又心疼，说，这个李止安，叫他别滥用止痛药，横竖就是不听。对了，他还呕吐过几次。

　　万院长说，恶心，呕吐，肌酐居高不下，说明他已濒临肾衰竭！除了用药物保肾，关键是要保证休息，少吃止痛药。

　　冯才胜自责地说，都怪我，太迁就他。

　　关隐达说，从现在起，必须强制他休息。

　　冯才胜、关隐达心情沉重地回到病房，把万院长说的话告诉李止安。李止安轻描淡写地说，别听万院长说得那么吓人，没事的。

　　冯才胜严肃地说，你要高度重视自己的病情，安心躲在医院养病，好好保肾，千万别再滥用止痛药。

　　李止安愁容满面地说，让我无所事事，天天在医院躺平，太难受了。

　　关隐达恼火地说，都病成这样了，还怎么工作？再说，为了保护杨峻如，得让孔泉认为你已被她击毙，暂时绝不能抛头露面。

　　李止安皱着眉头沉思片刻，说，我可以躺在医院，哪儿也不去。不过，我想在病房里装一部临时电话，以便跟杨峻如和已暗中投诚的苏兰秘密联络。这事别人替代不了。你们看行吗？

　　冯才胜、关隐达对视一眼，冯才胜说，好吧，我答应你。你要作好思想准备，苏联那边一有消息，就得过去治病。

　　李止安敷衍道，行吧，到时再说。

　　苏兰一回到家，就跪在父亲的遗像前泣不成声。她正想诉说满心的愧疚，突然听见客厅的电话铃骤然响起，只得爬起来，抹了抹眼泪，走向客厅。

　　电话是孔泉打来的。他一开口就问，刚才去哪儿了？打了几次都没人接。

　　苏兰拼命强忍着愤怒和厌恶，解释道，冯才胜把我叫到了市立医院。

　　孔泉忙问，市立医院？你见到李止安没有？

　　苏兰带着哭腔说，见到了。他左胸中弹，昏迷不醒，正在抢救。医生说，心脏受损严重，救活的希望很渺茫。

　　孔泉假意宽慰道，你那么喜欢他，他又救过你，我知道你心里有多难受。不过，他毕竟是我们的对手，你还是要站稳立场，想开些。冯才胜叫你去医院，没盘问你？

　　苏兰回答道，问了。

　　孔泉说，问了些什么？

　　苏兰说，问往发电厂送饭菜的情况。我发火说李止安、柳眉盯得那么紧，怎么可能让人钻空子，把炸弹藏进食盒里？真让人钻了空子，那只能怪李止安和柳眉，也怪不着我呀。我这么一说，他就没吭声了。

　　孔泉问，他们知道我们用了面粉炸药，不过面粉炸药做成面食还能当炸弹用，这个秘密他们知道吗？

　　苏兰假装异常惊讶地说，你说什么？面粉炸药做成火烧、煎饼居然还能爆炸？天啦，难怪我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今天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事，李止安可从没跟我说过，我想他们应该不知道。

　　孔泉大为高兴地说，不知道就好。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