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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ohua 2024-07-25 09:27:50 次大中小

　　曹老闷在奔逃中断断续续地告诉冯才胜，军统清楚不好下手，他们早就获知关东军遗留下一种秘密武器，漏网汉奸孙连山又自称晓得秘密武器藏在哪里，他们还打探到我们初步计划在五月一号对冰城发起总攻，便想利用五月一号前这七天时间……
　　曹老闷说到这里，紧追不舍的焦魁冷不丁从后面打出一枪，子弹挟着晨风呼啸而来，击中曹老闷后背，曹老闷低沉地哼了一声，一头栽倒在地，大口吐着鲜血。
　　在关隐达、柳眉、王从谦悲愤的还击枪声中，曹老闷用尽最后的力气，对蹲在他面前，耳朵贴在他嘴边的冯才胜说，他们想利用五月一号前这七天时间，找出躲起来的孙、孙连山，搞到秘密武器，再用它出其不意地把冰城炸、炸个地覆天翻！
　　冯才胜点着头说，听明白了，老闷你可要挺住啊！
　　曹老闷如释重负，大口吐着血水。
　　冯才胜伸出双手去搀扶曹老闷，曹老闷却摆着手说，我、我不行了。别管我，你们快、快走！
　　冯才胜不听，坚持要把他扶起来，曹老闷却根本不配合，血水从他嘴里不停地汩汩冒出来，就像一个拧不紧的水龙头。
　　冯才胜很无奈，只得掏出手帕给他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干净。然后就看见曹老闷头一歪，眼一闭，渐渐没了声息。
　　冯才胜咬紧腮帮，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盖在那张清秀的脸上。
　　冯才胜、关隐达等四人继续狂奔。贾鸣打出的一颗子弹嗖嗖飞来，追上柳眉，击中她右臂，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袖。关隐达赶紧搀着她，和冯才胜、王从谦边打边跑。
　　追击中的李止安看到对方一死一伤，感觉脑子里一股锐痛像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瞬间快要将他淹没……他尽力掩饰着悲愤，忍受着头痛，生怕被多疑的杨峻如看出破绽。
　　冯才胜、关隐达、柳眉、王从谦匆匆钻进街旁一条狭窄的小巷，不见人影。
　　杨峻如、李止安、焦魁、贾鸣追到雾气弥漫的巷口，正要冲进去，突然一辆黄包车从小巷里跌跌撞撞奔出来，挡住去路。焦魁气得骂了句滚开，和贾鸣举枪气势汹汹地指着黄包车上的女乘客和车夫。
　　女乘客吓得花容失色，双手捂脸，浑身筛糠，大声尖叫，车夫则瘫坐在地。
　　李止安很快认出了女乘客，惊讶地叫了一声。
　　女乘客听见李止安叫她，移开遮脸的手，惊魂未定地看着李止安说，是你们啊，吓死我了。
　　焦魁这才看清女乘客竟然是苏兰，忙抬高枪口，打着哈哈道，原来是苏妹子啊，大水冲了龙王庙，对不住，让你受惊了！
　　杨峻如瞟了苏兰一眼，催促焦魁、李止安道，快追！别乱开枪，尽量抓活的！
　　李止安忙说，是，抓活的。
　　焦魁、李止安、贾鸣等人跟着杨峻如冲进小巷继续追查，只见殷红的鲜血一路滴过去，像撒了一地梅花花瓣，就是不见几个共产党的身影，如同水汽一样蒸发了，那串花瓣也终止在巷底一棵半死不活的歪脖柳树下。
　　杨峻如十分不甘，气得直跺脚。
　　往回走时，李止安松了口气。一想今天冯才胜、关隐达他们差点儿全军覆没，就感觉后脊背一阵阵发凉。他暗暗寻思，如此精准的情报，杨峻如从哪儿搞来的？
　　李止安正琢磨着，就听见杨峻如懊恼万分地说，都怪我，不该踢到那个破瓷盆。
　　李止安笑道，破瓷盆其实无关紧要。只怪共产党太狡猾，想一锅端太难了。
　　杨峻如听了这话似乎颇感宽慰，目光温和地看着李止安说，嗯，我还是轻敌了。
　　焦魁阴阳怪气地说，一锅端了又能怎样？能阻止共军攻打冰城吗？杀几个共党分子，有毛用。
　　杨峻如白了焦魁一眼，不满地说，师哥，少说丧气话。
　　焦魁笑了笑，说，师妹别见怪，我这人一向直来直去。对了，在破瓷盆的响声惊动他们之前，屋里的灯突然间熄灭，你们不觉得蹊跷吗？为什么突然关灯，难道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
　　李止安微微一怔，说，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
　　杨峻如思忖道，如果有人通风报信，那这个人应该就在我们中间。师哥，不会是你干的吧？
　　焦魁连忙摆手，嬉笑道，这种玩笑开不得，会要命的。
　　杨峻如回头看着李止安说，止安是你吗？你脸色好难看，心虚了吧？
　　李止安感觉脑子里嗡地一响。别看杨峻如一副半真半假的口吻，试探他绝对是认真的。她一到冰城就在怀疑他。
　　李止安稳了稳神，解释道，我心虚啥？不过是头痛发作了。刚才有点紧张。
　　杨峻如似笑非笑地说，是吗？你这头痛挺顽固啊。
　　回到巷口，只见苏兰还没走，原来车夫吓破了胆，死活不愿再拉她。杨峻如刚来冰tຊ城三天，并不认得苏兰，焦魁便主动介绍。
　　杨峻如冲苏兰淡然一笑，说，嫂子你好，我叫杨峻如。
　　苏兰仔细打量她，目光带着挑剔，甚至有几分敌意，撇撇嘴说，你就是新来的杨组长？听止安在家说起过。我还以为长得五大三粗，孙二娘似的，没想到这么秀气。
　　李止安听出苏兰的口气带着一丝挖苦，在心里暗叫不好，生怕她会惹得杨峻如不高兴。他瞪了苏兰一眼，提醒她说话不要夹枪带棒。
　　杨峻如似乎并不觉得苏兰的话冒犯了她，报之以微笑。不过迅即笑容就收敛住，脸色恢复了冷峻，就像阳光刚露了一瞬，马上又钻进厚厚的云层。李止安又觉得，她多少还是有些在乎的，只是不屑于计较罢了。
　　李止安忙转移话题，问苏兰：一大早的，上哪儿去？
　　苏兰说，去买鳌花鱼啊。我要去松花江边买最新鲜的鳌花鱼，明天好做给你吃。这时节，鳌花鱼不好买。
　　李止安不解地问，不年不节的，吃什么鳌花鱼？
　　苏兰没回答，却反问道，叫你想想明天是什么日子，想起来了吗？
　　李止安冷着脸说，我忙得脚打后脑勺，哪有工夫想这个。
　　苏兰嘟起嘴，不满地说，我看你永远也想不起来，你们男人就是这么没心没肺，无情无义。告诉你吧，明天是咱俩结婚五周年纪念日，当然得做你最喜欢吃的鳌花鱼豆腐汤，好好庆祝一番！
　　杨峻如忙说，恭喜止安和嫂子！
　　焦魁开玩笑道，苏妹子，我也馋你做的鱼汤，那真是鲜，能不能叫上我？
　　苏兰一脸认真地回答道，不行。咱们两口子的事，你凑什么热闹！
　　焦魁忍不住笑起来，说，一点面子都不给呀。
　　李止安忙对苏兰说，焦副组长逗你玩的，你还当真了。
　　苏兰没好气地瞪了焦魁一眼，转身望着李止安问，看你愁眉苦脸的，是不是头痛又犯了？
　　李止安淡然道，没事，老毛病了。
　　苏兰皱起眉头，一脸忧愁地说，头痛不是小事，你就是大意！
　　李止安跟杨峻如、焦魁、贾鸣等人回到刚才停车的街角，杨峻如突然把焦魁叫到一旁，神神秘秘地嘀咕着什么，还冷着脸朝他瞟了一眼。
　　李止安心头一凛，暗想杨峻如该不会真的认为自己有给地下党通风报信的嫌疑，指使焦魁把他抓起来吧？
　　李止安登时感到头痛加重，心脏紧缩，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在外围同志暗中协助下，冯才胜带着关隐达等部下逃回一处秘密联络点，立马安排人去给曹老闷收尸。半小时后，关隐达苦着脸走进来。
　　冯才胜抬眼问，邹炳寺找到了吗？
　　关隐达摇摇头说，我派人去他的住处，还有他用掩护身份开的眼镜店查看过，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又到他常去的茶楼、澡堂、公园、理发店、书店打听，都说这两天没光顾。
　　冯才胜愣了下说，我们内部也没发现其它异常情况。难道他被军统请去了？
　　关隐达说，也可能是投怀送抱。
　　冯才胜说，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显然已经背叛了我们。没有他的交代，杨峻如不可能把我们的行踪摸得那么清楚。
　　关隐达自责道，都怪我。他爱占便宜，挪用过活动经费，还挨了处分，最近又特别消沉，我提醒过他，但思想工作做得不细，大意了。
　　冯才胜心情沉重地说，你有监管责任，但主要还是他自身意志薄弱，没有真把信仰当作生命。就是今天不出事，迟早有一天也会动摇叛变。
　　关隐达说，你说的也是。
　　冯才胜望着窗外，忧心忡忡地说，我们要应对邹炳寺带来的危局，更要去对付敌人丧心病狂的“七天行动”，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关隐达说，是啊。一旦让敌人得逞，冰城五十万老百姓就要遭殃！
　　冯才胜揉了揉脸颊，吩咐道，你和柳眉暂时别去东北米面店了，所有邹炳寺晓得的秘密联络点一律停用。
　　关隐达说，好。不过我最担心的，是李止安。
　　冯才胜定定地看着他，不解地说，在冰城，只有市委方书记和你我三人知道他是卧底冰火，邹炳寺并不知情，怎么可能对他构成威胁？
　　关隐达迟疑一下，说，有个事我没有跟你说过，一周前的晚上，我和止安秘密接头，他离开时在门外被邹炳寺意外撞见。我担心，邹炳寺其实已认出止安，随时会出卖他，置他于死地！
　　冯才胜抱怨道，你看一时疏忽，就埋下这么大的隐患！马上通知止安，撤离军统冰城组！
　　关隐达悲观地说，只怕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