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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书寒朝白凝海伸了手，白凝海看了看，笑着挽上了她的手臂。

　　白凝海边走，边听着骆书寒讲着一些夫人小姐擅长的才艺，偶尔还跟遇上的人打个招呼。

　　看了那用绸纱装饰过的亭台，白凝海却想到，今日公主断不会放过这个让她当众出丑的好机会。

　　心里掂量着裴霏的地位分量，又想了想若自己落了裴霏的面子，将军府为裴霏出头的机率，最后把贺元弋抬出来称了称。

　　嗯，只要裴霁在位一日，贺元弋够称除裴霁外的所有人。

　　这么想着，白凝海方才凝重的神色，又明媚了起来。

　　多少双带着好奇的眼睛，落在她身上，她只当没看见。

　　亭台上已有一身穿翩跹春衫的靓丽柔美小姐在舞蹈了。

　　看着那小姐轻盈跳跃，身姿曼妙，眼神清美，白凝海不免想起了白凤楼的姑娘们。

　　白凝海犹记得，那日苏琬站于高台之上夺得花魁之时，腰直脖挺，一双含秋目盈盈笑着，眼皮低垂，复又抬起看向众人。

　　那一闭一睁的双眼，媚态天成。

　　底下成百上千双盯着她看的眼睛里，皆是迷醉。

　　苏琬在意吗？在意。

　　却也没那么在意。

　　因为，她知道，她是花魁，她才是那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就能牵动无数男子的主导者。

　　而现在刚舞毕一曲的世家小姐，收了舞姿，眼神里却满是期待能得到大家称赞。

　　她非常在意在场的夫人小姐对她的评价。

　　怕是一句“不过如此”，都会令她萎靡上好一阵子了吧。

　　白凝海见四周安静非常，刚想着要不要抬手鼓掌，说上几句好听话鼓励一下小姑娘呢，就听见裴霏的声音响起。

　　“好！”

　　说着，她从一旁婢女端着的金边长盘里拿了一只叠彩金钗，走向那小姐：“陈家小姐曼舞翔鸾，抃风婀娜，当赏。”

　　陈家小姐被夸后，一脸娇羞，眼中自豪。接过裴霏的金钗，行礼谢过后，她看向了人群中的陈夫人。

　　得到母亲的点头赞赏后，陈小姐方松了提着的那口气。

　　白凝海也算看明白了，一番展示下来，若这里地位最高最重的人未开口，其他人是不会作任何评价的。

　　这不似在白凤楼。谁演得好了，立刻能得到满堂喝彩争相夸赞。

　　陈家小姐下来后，又有几个夫人小姐上去表演了琴艺、诗赋、舞蹈。

　　白凝海虽然眼睛一直望向亭台处，却看得兴致缺缺。

　　这些夫人小姐的才艺，与绿柳巷的姑娘们比，差远了！

　　自小吃惯了精粮的白凝海，再嚼这些粗食，着实有些不免要耳闭目障了。

　　“今日，丞相夫人初次参加春茗宴，也是我们初识丞相夫人。”

　　白凝海看向了正说话的裴霏。果然！裴霏没有想着放过她！

　　“借着春光大好，不若让我们见识一下丞相夫人的才艺，大家觉得可好？”

　　说着，裴霏目光定定地看向白凝海。

　　陈夫人帕子轻捂唇角：“我觉得甚好。听闻丞相夫人出身青……出身才艺横流门第，想必会的，必是我们从未见过的。”

　　白凝海听了，眼神都没往陈夫人那边看一眼。

　　这等小人姿态，理了她便是输了。

　　邹夫人见白凝海面色如常地微微笑着，便跟着道：“确实。不知我们可否有幸见识一下丞相夫人的过人风采？”

　　白凝海心里冷笑几声，面上却笑着看向裴霏，微弯腰低首道：“段少夫人，我出身青楼不假，但我天资笨拙，琴棋书画歌舞技艺未曾学得一样，恕无法得偿大家所愿。”

　　裴霏眉眼一抬：“哦？想来丞相夫人是看不起我这简易草台了。”

　　“还请段少夫人莫要生气。我确实无一才艺可展示，并非有其他想法。”

　　裴霏眼光扫了一圈众人，声音也冷了下来：“大家信吗？”

　　无一人敢应声。

　　一旁的骆书寒，目光快速看了一眼裴霏，又瞥向白凝海。

　　她的手紧了一下帕子，刚抬了脚准备上前一步说话，却被白凝海轻轻拉住了。

　　白凝海对上她的眼神，笑了笑，眨了下眼睛。

　　骆书寒只得落下脚步，退了回来。

　　她很好奇，面对裴霏明显的刁难，白凝海会如何应对。

第50章 折海棠

　　裴霏看着将要走出人群的白凝海，嘴角扬了扬，得意之色想让人不察觉都难。

　　白凝海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扭头对骆书寒盈笑道：“书寒姐姐，今日妹妹让你看看什么是遥巅之鹰。”

　　骆书寒眼神一怔，一时间没明白白凝海话里的意思。

　　白凝海行至裴霏面前，福了一礼：“段少夫人，我确无世家大族夫人小姐们的才艺。方才我思想许久，倒是想起尚有一技。若夫人们想看，我便献丑了。”

　　听得白凝海话里的“一技”而非“一艺”，裴霏倒是起了好奇。

　　民间奇淫技巧数以千计，看惯了歌舞诗琴，得个消闷子的花技，倒也算新鲜。

　　裴霏也好奇，白凝海会什么样的技艺。

　　这般想着，裴霏道：“那便请丞相夫人为我们演示一二。”

　　白凝海看了一眼远处将军府二进正院里近三丈高的海棠，微微一笑：“将军府上的海棠花开得正盛。我可折一枝树顶海棠，愿将军府富贵满堂。”

　　裴霏顺着白凝海的目光，看向了那高于屋顶丈余的海棠树。

　　那株海棠，自段家立府以来，便种下了。

　　如今，海棠树粗壮高大，年年花盛。

　　段将军每次回府，都会在海棠树下独饮一番。

　　楚兰虽崇文，但也尚武。

　　武艺高强者，亦深受楚兰人追捧。

　　而楚兰男子，一为健体，二为防身，多少都会寻得武功教习，习得一二功夫。

　　但练武费时不说，还讲究天赋，并非苦练就能练成一届高手。

　　故楚兰人尚武习武，自诩武功高手的也不在少数，但真正的顶级高手武者，却寥寥可数。

　　再者，楚兰男子习武者常，但女子却甚少。

　　女子行世道，嫁夫婿，仍以琴棋书画温恭贤良德才兼备为最。

　　裴霏转回目光，看着白凝海眼中的淡然，道：“不知丞相夫人如何为我摘得那顶上海棠？”

　　裴霏话音刚落，只见白凝海半转了个身，人已在空中飞行。

　　园子里所有人都看向那行于半空的身影，甚至有人忘了用帕子捂住半张着惊讶的嘴。

　　须臾，白凝海便手执一枝盛花海棠，翩然落地，站于她方才站的位置。

　　将海棠花递到裴霏面前，白凝海道：“我已为段少夫人折得海棠一枝，愿将军府富贵满堂，福泽绵长。”

　　裴霏听到白凝海的话，方才回过神来，笑容有些不太自然。

　　接过白凝海手中的海棠，裴霏才道：“未曾想到，丞相夫人，竟是个会武的人。”

　　白凝海tຊ笑着摇了摇头：“我长于绿柳巷，虽算不得鱼龙混杂，但绿柳巷往来人口却是各色各路皆有。我从未想过有日能入丞相府，便寻了机会，习得一二功夫防身罢了。”

　　这话，或许在场的其他夫人小姐会信，但裴霏不信。

　　她虽不习武，但她的公爹段应勋将军，她的夫君段景晏，包括段家的嫡系旁支男子，皆是习武之人。

　　她见过公爹和夫君武式，也听夫君段景晏讲过他对顶尖武功高手的描述和向往。

　　方才白凝海那毫不费力的起身和远距离的无支点飞行，绝不是只习得一二防身功夫的人能做到的。

　　但，白凝海为何会在今日这女眷春茗宴上公开展示这一技艺，裴霏想不明白。

　　“也罢。丞相夫人昔日身边无婢女护卫，习得一二功夫防身，也是情理之中。”

　　白凝海乖顺行了谢礼，走回到骆书寒身旁。

　　在场的夫人小姐，心里提得高高的那口气，却都还在心口堵着下不去。

　　白凝海这一招，确是将她们的防线都击溃了。

　　男子强，女子慕之。

　　女子强，女子妒之。

　　她们之前看不起白凝海，看不起她的出身，看不起她的举止不规，看不起她身无才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