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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神智和贫嘴，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我鼻子，「能不能有点出息！」

我露出两排雪白牙齿的调皮大笑，「谁让你们一群人那么矫情！」

一大群人呼之欲出的眼泪随着鄙视我的白眼流回脑颅。

「不可以。」里三圈外三圈的人群外，赵医生幽幽的声音传来，像无情的魔鬼，「不能吃高饱和脂肪，不能吃高热量食物，不能再吃甜食等含糖量高的食物。不能长时间久坐作画，不能熬夜，不能再有任何巨大情绪波动另外，再强调一次，禁止外出。」

我扭着肩膀坐起来，怨念地看着吴医生，撇撇嘴，「谨遵医嘱。」

等探病大部队从病房撤离后。

胡敏略带激动地和我说：「小月月！你怎么辞职后反而画得更好了呢？你画在医院走廊那幅画，我放在朋友圈，你猜怎么着？老总说要买下来，并且说了，从现在开始，你随便画，你画什么，他买什么！」

我低头喝着芝麻糊，「我什么时候准你把画发朋友圈的？」

说着，我拨弄手机，点开胡敏的朋友圈，第一条就是我未完成的画。

文案：【万事无不尽，徒令存者伤。】

我怒目圆瞪，立即抽出手去打她肩膀，「我这还没死呢！胡说八道。」

胡敏嘿嘿地讪笑，「经此一劫，你正式由商业画家升格成为艺术家了，涅槃重生啊！」

「我不卖。」

胡敏立即收敛起笑脸，逼逼啵啵地开始打电话，转身讨好笑着对电话说：「喂！马总啊，不好意思啊，她说她不卖还没死呢，诶，能治好，能治好那还买吗？啊？诶！哦」

胡敏奸商嘴脸再次重现，笑嘻嘻，「小月月啊，马总说了，你开个价，多少都行，你留着画也是占地方不是？这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说着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捂住了嘴。

一旁的大爷冷笑，「我怎么看你，怎么看怎么像一只等着鹿死透的秃鹫。」

二十三

都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新星现代艺术家很吃香，如果艺术家离世了，那就更吃香了。

胡敏不满地瞪了一眼聒噪的大爷，转头笑着对我说：「不打扰你休息，我先回去了啊，想好了给我打电话。奴婢二十四小时待命。」

我吃完芝麻糊，舔了舔嘴，看了一眼画架上未完成的画，突然没有了作画的兴致。

「不能久坐。」

医嘱犹然在耳。

那唱歌总行了吧。

我掏出角落里的吉他。

三日不练手生，我断断续续地弹了一首「菊花台」。

张大妈端着脸盆冲进病房制止了我，「小月啊！要唱也唱首欢快点点啊，这种凄凄惨惨的歌多不吉利啊！影响心情。」

我调整调整状态，唱了一首亢奋的「死了都要爱」。

隔壁肛肠科的病人李大妈王大妈连忙找到301，「你这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唱些死不死的？呸呸呸！我们老人家在住院，最听不得这种！」

「是啊，你就不能唱点积极向上的？什么月亮之上！」

「是啊，你们年轻人爱听的《学猫叫》也行啊！」

看着大妈们七嘴八舌地点起歌来，这也不能唱那也不能唱，当我是广场舞伴奏曲啊？

我郁闷地放下吉他，索性不唱了，拿起钱包就出门。

病房里的议论还没停止。

「这就走了？这小姑娘家家脾气怎么这么大？」

「哦哟，不唱就不唱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所有的不愉快没有一顿好吃的不能解决的。

我走到食堂点了块布朗尼。

食堂大妈戴着老花眼镜，垂下眼镜看我，「225？吴医生说了不能卖给你甜点。」

我捂着胸口，差点当场去世。

连食堂也被纳入吴允行的势力范围。

无助。

我低头看了装着鼓鼓零钱，望远哀叹：「我要这大洋何用？！」

忽然。

一个模糊的小摊出现在医院栅栏对面的人行道上，闯入我的眼帘。

臭豆腐！

我屁颠屁颠地揣着钱向医院大门走去。

门外照例反应过激地瞪着我，「225！你不能出去！」

我摆摆手，「知道知道！」

然后走到一旁的围栏，朝臭豆腐的摊位挥手，「大哥！臭豆腐怎么卖？！」

臭豆腐老板：「五块钱四块。」

「来个五块钱的！加葱加辣！」

警卫室旁边，众目睽睽下，我完成了这项迷你「走私交易」，端着臭豆腐的塑料碗一口吃得正香

突然，连碗带筷子这份美味腾空而起，被剥夺。

一堵人墙出现在她面前。

吴医生三只纤长的手指捏着臭豆腐的碗。

「我不是说不可以吃臭豆腐了吗？某些人不是说谨遵医嘱？」

我像看到瘟神一样瞪大眼睛看着他，努力转动着眼睛和飞速运转的大脑。

怎么办？怎么办？

「我遵我遵，但是您这个医嘱分三个等级：不可以，不能，禁止。禁止代表完全不能做，不能代表大多数情况下不能做，不可以代表偶尔可以做，正好，吃臭豆腐是偶尔可以做。」

我在违背吴医生医嘱的边缘疯狂试探。

二十四

「我有这样告诉你吗？臭豆腐，高热量，饱和脂肪，垃圾食品，这样的路边摊，车来车往不知道有多少灰尘细菌，脏得要命！」

我开启撒娇模式，「我求求了，我错了，但，让我尝个味吧！这样不让做那也不让吃，我都块成仙了，我就算活下去也失去了生命的光彩！」

吴允行面无表情，点点头，「确实，这次就算让你尝尝味儿，下不违例。」

我得了便宜卖乖，学小狗一样「哈哈」地吐着舌头，双手摊开，让他把碗还我。

「你不是已经尝过味了嘛？剩下的，没收。」

我的脸垮下来，比川剧变脸还熟练，「吴医生，丢掉多浪费！罪过啊！」

吴允行低头看着黑漆漆的三块臭豆腐混着不知名的汁水和辣椒末，皱眉。

接下来，三秒，他一口吃完一块臭豆腐，生无可恋地看着我的脸，鼓着两腮，如同嚼蜡，「现在不浪费了。」

我目瞪口呆，怂唧唧地食指，指向碗又不敢伸直，「那是我吃过的」

吴医生，你清醒一点！

你有洁癖啊！

臭豆腐摊晒得黑漆漆的老板笑眯眯，「姑娘，你男朋友啊？管得真严！」

这时候的吴允行从外面回来，没穿白大褂，就像个来探女朋友病的男朋友。

我故意闭紧嘴唇，做出一副「我不说话，你自己解释」状，看好戏地等吴允行解释。

谁知，他一言不发，不澄清，不解释，转身走了，走了

这，这是默认？！

赵起月红着脸一路小跑回去。

吴医生不忘朝她吼，「禁止跑步！」

她脚步慢慢停下，回头给他鞠躬敬礼，「谨遵医嘱！」

当她回到病房的时候碰上了张大妈的女儿来接她出院，张大妈喜滋滋地对赵妈妈说，「总算出院了，小月妈，以后广场见哈！」

我妈没好气地说：「我从来不跳广场舞。」

「哟，咋还不可以参与集体活动呢？多出来锻炼锻炼，对身体好！你看我，看我女儿，有胸有屁股，你看小月，瘦了吧唧的，风吹都要倒了，就是缺乏锻炼」

平常我妈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听了这话却是又愧疚又自责，一句话也对不上。

我见状，打断她，「张大妈，我好得很，等我出院了，我就去广场跳舞，去跳伞，蹦极，游泳，滑冰，谈恋爱，结婚，超生生一堆孩子！」

张大妈见我说话带刺儿，又是个病人，不好刺激我，呵呵地糊弄过去，跟病房里的人都道了别，就走了。

我抱住我妈，「妈妈，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妈妈！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我妈扭过身去，沙哑着嗓子，「我好我知道，用你说！」

为了防止唱歌被打断，我把吉他搬到了天台。

为了防止大妈们听懂英文、法文、日文歌都唱了一遍，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无法自拔。

「吱呀。」天台的铁门打开了。

吴允行朝我走过来，「李大妈说」

「她又怎么了？！」

二十五

「咳，李大妈让我来问你刚刚唱的什么歌，挺欢快的。让你多唱这种积极向上的歌」

「哦，好。是一首日本歌，叫《柠檬》，庆祝果园丰收的。」

「赵起月。」

「嗯？」

「别仗着李大妈听不懂欺负她，那是米津玄师的《》，纪念死者的。」

我破冰一般的表情，吐了吐舌头。

吴允行垂着睫毛，「赵起月，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所以，不要胡思乱想，不要悲伤，不要害怕。」

「谢谢你，吴医生，但是我自己知道，我的生命已经开始被死亡吞噬了，你看，不能胡思乱想，不能悲伤，不能害怕也是一次次小小的死亡。」

吴允行刚要说些什么，我忽然打断他拙劣的安慰，「吴医生，你明知道是什么歌，还上来问我。为什么？你想见我吗？」

吴允行仿佛被将了一军，这样突如其来的质问令他心跳加速，心乱如麻，「呃」

我抱着吉他，乘胜追击，不让他有喘息的机会，「你喜欢我吗？」

「呃」

「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表白来得猝不及防，吴允行简直要心脏麻痹当场去世。

他扶住心脏不让它跳出来，一个心脑外科大夫以这样的方式死亡实在太丢脸了。

夕阳下的天台，安静而空旷，安静到仿佛可以听见晚风和云霞飘动的声音。

我等了很久，短短的几秒钟，仿佛经历了几个世纪。

终于他给了无比明确的回答：「绝不可能。」

他毫无余地地拒绝了我。

吴允行忧心地看着我的表情，似乎生怕我因此心脏病发。

我虽然愣了一会，接着却云淡风轻释然地笑了笑，似乎是对他的回答有充分的理解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我知道了。」

是啊，他这样优秀的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