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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孟岐琛唇角浮出一抹笑意，点点头：“嗯，我回来了。”

可刚回答完，她的身影却慢慢变得虚无，直到彻底消失在自己面前。

孟岐琛这才知道，一切都是幻觉。

走进房中，自己的军服，被她熨得平平整整没有一丝褶皱地放在床头。

打开柜子，里面她的衣服全都没有了。

那天，原来她因为那个谎言做好了打算，打算彻彻底底离开这里的吧。

如果自己多信任她一切，是不是一切结果就会不同。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痛苦与急切再次涌上孟岐琛的心头。

想到陆穗宁一个人默默流着泪收拾行李要离开，孟岐琛就好像正在被刀割火燎一般。

他坐在床边，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士兵找到他。

“营长，嫂子的后事，该着手办了！”

第14章

九月的清晨，是个阴雨天。

从夜晚开始，这场雨没停过，淅淅沥沥的。

似乎是老天爷也在为她哭泣。

陆穗宁的尸体没找到，埋葬的只是她的衣服。

葬礼结束后，村民们都各自回了家，只剩了孟岐琛一个人。

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可是站在陆穗宁的墓碑前，却说了好多话。

“穗宁，我知道，当初嫁给我，你是不情愿的，一开始，我也只当是负责任，可是结婚那晚，你穿着一身大红婚服坐在床边，我心里承诺，要一生一世对你好。”

“可是后来，我却深深地伤害了你，甚至因为那些风言风语不相信你，”他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现在做什么，好像都于事无补了。”

他闭上眼，泪水汹涌而出，浑身力气都好像被人吸干了一样，跪到在地。

雨水透湿了他的衣服，那一瞬间，他好像成为了雨幕的一部分，身体轮廓在大雨中模糊难辨。

他躺倒在地，躺在泥水里，衣服污秽不堪，这一刻，孟岐琛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彻彻底底失去她了。

……

三年后。

四月的天，芦苇村的天已经渐渐长了起来。

隆冬结束，万物复苏，小道边的草生长得繁茂葳，生机勃勃。0

村边最里侧的一间小院里，戴着黑色头巾的老大娘正在剁酸菜。

一下一下，哐当作响。

大老远的，屋外传来一声声悠长的呼唤声。

“蜜儿她娘，蜜儿他娘！”

老大娘放下菜刀，拿一旁的抹布擦了擦手，双手撑在膝盖站起身来。

呼喊声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急，直到木门被推开。

“蜜儿她娘！”

“在呢，喊这么大声做什么，我耳朵又没聋。”

老大娘抱怨着，佝偻着背将酸菜桶提过来。

老大爷蹒跚着坐下来，先拿出烟枪点燃。

他吸了一口，吐出白雾来，这才开口说：“蜜儿他娘，村东头的老葛头说了，有户好人家说给蜜儿，是个饭店工作的。”

“饭店的！”大娘眼神一亮，“饭店的好啊。”

这年头，饭店和商店都是国营单位。

工资稳定不说，还能见着不少好东西，油水也足足的。

在饭店工作，那可牛气得不行，看人可都是能拿鼻孔的。

顿了顿，大娘又问：“什么时候安排两人见一面？”

大爷吸着烟枪，迟迟没有回答，大娘走过来，朝他肩膀狠狠来了一下。

“问你话呢，一天天，就知道抽这玩意儿，蜜儿的婚事最重要！”

大爷吐出烟，慢悠悠开口：“急啥子，婚事又跑不了。”

“那你倒是快说啊。”

大爷又抽了一口，这才开口说道：“过两天就能瞧了。”

大娘一听喜笑颜开，转身进了屋：“蜜儿，蜜儿，有好消息要同你说……”

大爷看着大娘那高兴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五年前的一场洪水，他们唯一的女儿方蜜儿死在了洪水里，他的妻子抱着女儿的尸体哭了三天三夜，哭死过去。

再醒来，已然和一个疯子没有二样了。

她哭哭喊喊，成天说要去找蜜儿，路边见着个人了，就喊蜜儿，要拉她回家。

方大爷带着大娘四处求医问药，可这疯病却始终没好。

就这样疯了两年之后，大娘在河边救了个姑娘，第二天，她这疯病居然就好了！

第15章

大娘思维清楚，行动也正常了，只不过将救回家的姑娘当成了自己死去两年的女儿蜜儿。

方大爷生怕蜜儿走了后，大娘又得继续疯。

可谁知这姑娘醒来之后，问她从哪里来，回答不知道，问她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

于是阴差阳错，这不知来历的姑娘就留在了方家，成为了方蜜儿，治好了方大娘心里这块病。

大娘走进里屋，激动地喊着：“蜜儿！”

方蜜儿正在缝补，她的指尖捏着细针，手扬得老高，见母亲进门喜悦的样子开口问：“妈，什么事这么高兴？”

大娘关上门，坐在方蜜儿身边神秘兮兮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方蜜儿将线头打了个结，举到嘴边咬断，问道：“什么好消息啊阿妈！”

大娘拉起方蜜儿的手：“村头的老葛，你知道吧，他要给你说门亲事。”

“亲事？”方蜜儿低下头，白皙秀气的面庞飞上一朵红云，“阿妈，我还不想嫁人，我想一辈子陪着你和阿爸。”

“那怎么能成，”方大娘唠叨着，“转眼你就二十了，二十还不嫁人，像什么样，马上你就成老姑娘咯，蜜儿，我跟你说，这个小伙子很好，是在饭店工作的，以后前途无量，要是你俩能敲定啊，妈的这块心病也可以好了。”

方蜜儿放下衣服，低下头，稍微显得犹豫：“阿妈，他这么好，能看上我吗？”

“那怎么不能？”方大娘抚摸着方蜜儿那一头乌黑的发，满眼喜欢，“咱蜜儿长得这么水灵，要是娶到，那是那小子烧高香了。”

方蜜儿愈发害羞：“妈，你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4

方大娘慈祥地笑：“咱蜜儿生得本来就好看。”

她这话并不假。

蜜儿长了一张标志的鹅蛋脸，一双如水般清澈的杏核眼，小巧精致的鼻头殷红的嘴唇，那一头又黑又亮瀑布一样的黑发扎成一根大麻花辫，别上一朵小花，不知道多好看。

方大娘说完这个好消息，转身出了门，她打算去扯块布，给方蜜儿做身新衣服。

一个月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约定相亲的日子。

一大清早，方蜜儿换上方大娘新做的衣服，将那一头黑发梳成麻花辫。

天还蒙蒙亮，他们一家就坐上了老葛头家的驴车，要去镇上和相亲对象见面。

一路颠簸，直到景色由农田变成房屋，两个小时后，终于到了镇子上。

在老葛头的带领下，方蜜儿搀扶着蹒跚的方大娘进了约定好的国营饭店。

一进门，方蜜儿便感觉到几道精光一样的视线，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了个透。

她目光往前，这才看到靠窗的饭桌上，坐着相亲对象这一大家子人。

一见到方蜜儿，相亲对象的母亲就高兴地迎上来。

“哎呦，这就是蜜儿吧，长得真真标志。”

她拉住方蜜儿的手，又是捏又是握的，恨不得现在就将她娶回家里去。

突如其来的热情让方蜜儿无从招架，她硬着头皮，被男人母亲拉到饭桌前坐下。

这时，方蜜儿才终于和眼前的相亲对象四目相对。

男人又黑又瘦，满脸长着密密麻麻的麻子，看方蜜儿的眼神色眯眯的。

看得方蜜儿心里“咯噔”一声，心里瞬间涌上些不好的感觉。

“蜜儿！”老葛头兴高采烈介绍着，“这是春生。”

方蜜儿怔怔地点了点头。

春生妈兴奋地招呼着点菜，笑着对方蜜儿说：“这饭店你们肯定没吃过，不用客气，想吃啥吃啥。”

她话虽这么说，可最后却这个不好那个吃了上火的，桌上只端上来可怜巴巴的两个菜。

一大桌子人，围着这两菜狼吞虎咽。

见完面后，老葛头一个劲地说：“蜜儿妈，蜜儿爹，春生家对蜜儿满意极了，这小伙有个好单位，家庭也好，我看不错。”

还没等人说话，他就自顾自说着：“我看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