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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即便如此，眼见此情此景，他心里还是很不痛快，索性加快脚步回了龙居。

　　“皇上，臣来复命。”

　　秦慎正低头写什么，闻言头都没抬：“她怎么说？”

　　“陆姑娘挺高兴的。”

　　秦慎笔锋一顿，抬头看过来：“什么？”

　　钟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落下了什么，忙不迭找补：“臣没告诉她您要有孩子的事，只说了您有办法破局，让她最近安稳养着，免得坏了您的事。”

　　秦慎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恍惚，直到笔尖一点浓黑的墨滴落下来砸在纸上他才回神，却是一声轻哂：“无妨，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

　　他抬手将污了的纸张撇开，重新落笔。

　　钟白随手收拾了一下，却一眼瞧见信上写了什么，脸色顿时变了：“皇上，您是天子，怎么能这么低声下气地和萧赦示好？您这……太委屈了。”

　　“不委屈，只要能得到我想要的，这些就都不算委屈。”

第340章暗流涌动

　　第二日龙船在京城南郊停靠，虽然这一路颇多风雨，可百姓并不知道内情，难得能见一面皇帝，又赶上冬日无事，纷纷围在两岸看热闹。

　　可相较于熙熙攘攘的百姓，岸上候驾的官员则少得可怜，从彭城到京城这短短几天的功夫里，在大部分朝臣心中，这天下已经易了主。

　　可世家从来不愿意落人口实，所以三家还是各自派了人来做样子，唯有王家不同，他们只来了两辆马车，车上的也只是下人，接了人就走，甚至都没等秦慎下船，行跪拜大礼。

　　果然是如同秦慎所猜测的那般，不止没有就范示好，还变本加厉了。

　　“嚣张！”

　　钟白自长廊上看见这幅情形，气得低骂了一句，他本是护卫圣驾下船的，按理说秦慎是天子，他不动那就谁都不能动，可他们刚走到长廊这里，就看见王家人下了船，然后自顾自坐上马车走了。

　　简直将天子视同无物。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亲眼看见这一幕，钟白还是气得牙根发痒：“这账我早晚和他们算！”

　　秦慎始终未发一言，不疾不徐往下走，路上遇见萧敕甚至还面不改色的寒暄了两句，等他们下船的时候，窦荀两家已经先一步上了岸，群龙无首的荀家也多了个领头羊，那是个年轻后生，模样有些面熟，正是中秋灯会上和陆绾抢灯的荀玉书。

　　荀宜禄不知所踪后，他被太后扶持上位。

　　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难免有些轻狂，加上之前曾被秦慎下过面子，这次自然想找回来，因而荀玉书姿态里透着浓浓的轻蔑。

　　钟白不自觉抓住刀柄，脑袋里都是对方人头落地的画面，冷不丁小臂被抓住，薛京压低声音提醒他：“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知道。”

　　钟白粗声粗气道，他只是生气而已，没想动手。

　　百姓不知道上位者之间的暗潮汹涌，见皇帝和大人们陆陆续续下船，乌压压跪了下去，目之所及倒是尽皆臣服。

　　钟白的气顺了些，举着胳膊和百姓们挥手，冷不丁瞧见陆绾被廖扶伤扶着自龙船上下来，下意识提醒了秦慎一声：“皇上，陆姑娘也下船了。”

　　秦慎脚步一顿，却是头也没回，仿佛没听见一般加快脚步上了銮驾。

　　钟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秦慎若是想见陆绾早就去了，何必等他来提醒？

　　他拍了自己嘴巴一下，不尴不尬地看了陆绾一眼，陆绾却是半分都没有注意，只是下船而已，却几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若不是天性要强，此时她已经要倒下去了。

　　“快来人扶一下。”

　　廖扶伤也有些力竭，一上岸就忙不迭喊了一声，好在宫里来了不少马车接人，立刻就有个高大结实的内侍上前来扶住了陆绾。

　　“太医上车吧，陆姑姑就交给我们了。”

　　廖扶伤拱手道谢，背着药箱上了马车，等人一走那人便迫不及待地再次低声开口：“二姑娘，你可还好？”

　　陆绾早在他扶自己的时候就认出来了这是陆淮安，她越发不敢露怯，怕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会不管不顾要带她走，耽误了她的正经事。

　　“我没事，只是被关了许久，有些没力气走路，他们可都好？”

　　陆淮安满脸羞愧：“是，大人和夫人都好……带累二姑娘至此，陆淮安万死难赎，姑娘放心，我已经安排妥当，今日必定能带姑娘平安离开。”

　　陆绾摇了摇头，远远看了一眼銮驾：“不用了，秦慎说会送我走，不差这些日子……你替我去做另一件事。”

　　陆淮安见她说话气息不稳，隐约有些忧虑：“姑娘身上是不是有伤？”

　　“不曾，”陆绾强撑着笑起来，让陆淮安摸了下她的脉，“只是太久没动弹，懒了而已。”

　　陆淮安虽然不通医术，却摸得出来这跳动是否有力，见确实没有问题，这才放下心来扶着陆绾上了马车。

　　“二姑娘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陆绾将那封血书取了出来，她十分庆幸当初她强撑着写下了这封信，若是那时候她多心疼自己一分，想着拖延几日，便没力气写了。

　　“这是我写的家书，你替我送回去……他们如今安顿在何处？”

　　陆淮安警惕地看了眼马车周遭，确定没有人在偷听这才开口：“在大姑娘那里，她早年与家中决裂，当年陆家出事时便没人想起她来，如今应该也没人记得。”

　　“大姐姐……可还好？”

　　“大姑娘很好，育有一对龙凤胎，那小小姐也快及笄了，长得像极了二姑娘你。”

　　陆家大姑娘年长陆绾九岁，当年刚及笄便倾心于一个草莽，并为之与家中决裂，此后多年没有音讯，直到陆绾十五岁定亲的时候，对方才托人送了一封家书回来，说她远在关外。

　　“像我不好……”

　　陆绾摇了摇头，却没心力多言，她还有另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说：“你还有多少人手？派出去，替我找一个人……找到他就杀了他。”

　　陆淮安皱眉：“家书哪有您亲自回去见一见来得好？就算是要杀人，您离京后我们再做也可以……二姑娘何必要留在京城吃苦？”

　　陆绾摇摇头，她不苦，她只是时日无多，不想浪费在路上，她也想看看，秦慎到底有什么办法能破局，她终究还是不放心。

　　“去吧，莫要被人发现你的行踪。”

　　陆淮安见劝不动她，只好匆匆走了。

　　车厢门一关上，陆绾就软了身体，下一瞬血沫便再次溢了出来，她抬手擦去，看着手背上那点乌黑的血迹发呆，冷不丁车门再次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