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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母愣住了，她没想到女儿居然已经知道了。

见母亲的样子，夏初柠笑道：“我的身体我自己能感觉到，早就猜到了。”

夏母湿了眼眶，她连忙抱住了女儿，心酸道：“抱歉，妈妈不应该瞒着你……”

夏初柠回抱住她安慰道：“不是妈妈的错，是我自己不争气，没有战胜病魔。”

话音刚落，夏母无声的落泪了。

湿润的眼泪浸染了夏初柠的衣服，她无知无觉依旧抱着母亲。

母女俩像是找到了依靠似的，一直没有松开手。

直到夏父赶来后她们才恢复常态的样子。

夏初柠修养了几天，他们辗转到了另一座城市。

又过了一个月，夏初柠去了好几个地方，也画了很多画，这些画都被她邮寄了回了现在的家里。

有顾遇医生帮她收快递，应该不成问题。

有一天，夏初柠忽然觉得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了起来。

她摇了摇头，试图让眼前恢复清晰，但是无济于事。

她看着模糊的世界，孤零零在房间里站了很久，直到父母叫她，她才下楼。

吃饭的时候，夏初柠伸手去拿杯子，却没想到第一次没有够到，但是在她的视线里的距离是足够的。

她收了收手，然后又往前挪了一点才拿到杯子。

这一切，夏初柠什么都没有说。

只不过在那天之后，夏初柠就很少出门了。

夏母问道：“今天也不出去吗？”

夏初柠点头说：“嗯，最近雨季提不起精神来。”

只有自己知道是谎言，但是却被夏母当了真。

夏母想尽办法给夏初柠补身体，可是作用并不大。

夏初柠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的视力出现了问题，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只是在晚上，她开着敞亮的灯，打开手机翻看以前的照片。

照片有父母，有季父季母，更多的是季怀砚。

这两个月来，她无比的思念他，但是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多想。

但当她的视力问题越来越严重后，她真的好想好想见他。

很快，她就会失去视力，再也见不到季怀砚的面容，再也无法分辨眼前的人是谁。

比起死亡，她可能会更快的忘记他。

所以，夏初柠疯狂地看着照片，就算每张照片已经让她记下了所有细节，她也不愿意松手。

过了数个星期，夏初柠起床的时候发现眼前一片漆黑。

心中的恐惧达到了最高点。

她伸着手去摸身边的东西，却在下床的时候被椅子绊倒。

夏初柠忍着痛站起来，她一步步走到楼梯口，喊了一声：“妈妈……”

还没等她说出后半句话，脚下突然踩空。

整个人栽倒下去！

第36章

巨大的声响响起，夏初柠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

听到动静后，夏母连忙跑了过来，接过定眼一看差点晕厥过去。

“语语！”她大喊了一声。

夏父动作更快，他迅速扶起夏初柠，可没想到夏初柠痛出了声。

“骨折了，我们快去医院。”夏父连忙对夏母说。

夏母立刻转身去拿车钥匙。

夏初柠痛苦地皱着眉头，她靠在父亲的怀里，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安全感。

因为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她看不到父母的表情，看不到自己的身子，也看不到全世界。

骨折处理的很快。

但是夏父夏母并没有感觉到一切都结束了，他们看着女儿一直低着头，就算听到声音，眼光也无法聚焦，心中产生了一丝害怕。

“语语，你看看妈妈。”夏母颤着声音说。

夏初柠全身一僵，固执地不抬头。

如果抬头，她的眼神一定会暴露的。

“语语。”夏父催促了一声，“坐到轮椅上吧，我们回去。”

夏初柠这才意识到，她根本看不到轮椅站哪里，所以就算她不抬头其实已经告诉了他们答案。

夏母捂住了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憋着声音不想给夏初柠听到。

她走过去拍了拍夏初柠的肩膀：“语语，咱们回家。”

夏父夏母不再提及眼睛的事情，也不再是试探夏初柠，他们沉默地接受了现实。

兜兜转转两个月，夏初柠再次回到了最初的医院。

顾遇看着她日渐憔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当初坚强无比的女孩儿，最终还是要输给天生的病弱。

就算是正常人都无法接受的治疗她都挺过去了，为什么老天爷不给她一次机会？

顾遇见过太多病人了，这个问题一直没有答案。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其实老天爷是最看不惯人类幸福的。

至少在最后的时光里，顾遇希望这些人都能无憾地拥抱幸福。

看着病床上的夏初柠，顾遇拿出了手机，拨通电话。

“喂，季怀砚，我是顾遇……”

……

每天夏初柠都会想去晒晒太阳，她已经习惯了水城的生活方式，可惜现在她已经没有能力再画一张画了。

她坐在院子里，眼前一片漆黑。

夏初柠只能用耳朵听到鸟鸣，用肌肤感受微风，用嗅觉闻出青草的味道。

好像在失去视觉后，这三个感官变得格外清晰。

可是她知道这只是错觉。

因为按照器官衰竭的节奏，她会慢慢失去它们。

等到生命终结之前，变成一个什么都无法感知的布娃娃。

一想到这个画面，夏初柠就害怕的发抖。

就算是太阳的阳光也无法温暖她的四肢。

忽然，耳边传来细碎的声音靠近。

夏初柠侧头看过去，但是她黝黑的瞳孔无法聚焦，什么也看不见。

她只是对着那个方向问道：“有谁在那里吗？”

微风拂过，除了鸟鸣没有任何声响，偶尔从医院里传来的议论声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夏初柠能感觉到身边有人，但是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不说话。

或许，是个害羞的人？

夏初柠这么一想就觉得合理了，于是她转过头，不再去打扰来者。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都没有离开。

夏初柠有点坐立不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忽然，她听到那人靠近了自己。

只听那人说：“你是这里的病人吗？”

第37章

有点耳熟的声音响起，夏初柠有点惊讶地歪了歪头。

她仔细想了想，发现可能是错觉，只是声音比较相似的人而已。

“我是这里的病人，你是谁？”夏初柠回答。

“我是刚转到这里的病人，以后我们估计会经常见面。”

新来的人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但是夏初柠并不在意。

在这里住院的人大部分都会很快的离开这个世界，就像她一样，所以对病友来说名字什么的并不重要。

夏初柠询问道：“你住在哪个病房？”

“303。”

夏初柠了然，刚好和她隔了三个房间。

估计也是衰竭的病症。

她说：“听起来你的声音好年轻啊，怎么会得这个病呢？”

303病友沉默了一会儿，说：“天生的。”

夏初柠一愣：“那我们还真有缘，我也是天生的。”

303病友没有回话，一阵沉默。

夏初柠听到他走到了大树边上，随地而坐的动静。

她猜测他也要在这里晒太阳。

夏初柠听到他还能走动，有点羡慕，她说：“你应该新过来的吧，这里晒太阳真的很舒服，以后你要早点来这里占地盘。”

“你不来吗？”

“来，但是估计机会不多了。”夏初柠顿了顿说，“大概不足半年我就会走的。”

303病友并没有追问下去。

显然在这里的病人都知道“走”是什么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二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静坐着感受着微风和阳光，好像它们可以驱散掉所有的病痛一样。

这时，有护士走了过来：“夏小姐，时间到了，你该进去了。”

“嗯。”夏初柠点头。

护士上前，夏初柠任由她推动轮椅。

走之前夏初柠突然转头对着刚才那人的方向说：“明天见。”

“再见。”那人回道。

说完，护士带着夏初柠离开了这里。

她坐在轮椅上回想刚才的一切，真心觉得声音很耳熟，但是细想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住在医院的病友她可不认识几个，估计是无意间听过罢了。

夏初柠突然问护士：“303病房的病友患了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