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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程岁宁的母亲林岚很喜欢蔷薇，于是程家的院子里种了不少荷兰野。

花开时，香味十里飘散。

周温宴闻到了，也听到了程岁宁的呼声。

可他却站在原地，不敢回头。

怕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梦境。

“妈妈，这个哥哥怎么不理我啊？”

程岁宁被林岚牵着，声音稚嫩。

周温宴的手死死攥在一起，眼眶发红。

片刻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想看看自己日思月想的人。

可回头的那刻，程岁宁和林岚瞬间消散。

周温宴猛然惊醒，医院雪白的天花板刺目。

正在给他做检查的谢铮松了口气。

他取下听诊器，絮絮叨叨：“让你休息你又不听，身体是自己的……”

周温宴听着，整颗心都要被失落淹没。

现实和梦境的巨大落差，逼的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谢铮看着眼神空洞的他，有些生气：“周温宴，我在和你说话，要是你累垮了，你的病人怎么办？”

周温宴“嗯”了一声，才回过神来：“我有分寸，只是累了而已。”

“有分寸？有分寸你一天给自己排4台手术？有分寸你会晕倒？”

谢铮平日里总是微笑的，从不与人争执，这次是真的气狠了。

对比起来，周温宴淡定的有些不正常。

他抬眸看了眼头顶上药水，一眼就认出来是葡萄糖：“补充点儿营养就行。”

周温宴说完就闭上了眼，不再开口。

谢铮这样好性子的人实在拗不过他，只能调了个钟提醒周温宴换药后离开。

听见关门声响起，床上的人又睁开了眼睛。

周温宴迅速起身，取下手上的针头，掀开被子下床，拿起椅子上的外套离开。

开着车驶离医院时，他给主任发信息，请了两天的假。

而后一路南下，在夜幕降临之前，抵达老家。

看着眼前熟悉的巷子和街景，周温宴的心泛上些酸楚的痛意。

和程岁宁初见时，他只有10岁。

程家在一个炎热的夏日里，搬到了周家的隔壁。

彼时程世民还是一个成功的生意人，他温和尔雅，会每天回家，陪伴妻女。

程岁宁每天都跟在小周温宴的屁股后面追着喊：“哥哥！哥哥！”

周温宴起先觉得她烦，总是会板着一张脸教育：“我不是你哥，别粘人！”

后来也渐渐默认了，有时看不见程岁宁还会觉得很烦。

原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淡的过去。

但转折突然降临。

程家骤然落败，程世民性情大变。

从温和尔雅的商人变成了残暴无情的丈夫。

他每天都窝在家里喝jsg酒，一点不顺心就对着妻女大吼大叫。

幼年的周温宴路过程家，经常会听见程世民的叫骂声。

他想着，过往的一切浮现在眼前，耳边恍然真的听见了程世民的声音。

“看我的笑话是吧？都给我滚！”

周温宴顺着声音看去，往日的一幕幕都在眼前浮现。

林姨捂住小程岁宁的耳朵，小声告诉她：“爸爸只是心情不好而已，岁岁不要害怕，妈妈会保护你。”

程岁宁回抱林岚，乖巧的点头：“岁岁不怕，岁岁相信妈妈。”

“林岚！林岚！拿酒来！”

程世民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

林岚眼里闪过挣扎，接着轻轻拍了拍程岁宁的头：“去找温宴哥哥玩儿，妈妈要去看一下爸爸。”

看见程岁宁轻松的去了周家，林岚松了口气。

她走到卧室前，却迟迟没有按下把手。

周温宴知道，这是因为因为程世民每次酗酒之后，都会对林岚动手。

这时，她身后传来呼声。

“妈妈？”

林岚惊讶回头，看见程岁宁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年幼的周温宴。

周温宴看着她表情复杂的蹲下身握住年纪尚小的自己：“阿姨在和叔叔玩游戏，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带妹妹躲好，可以吗？”

周温宴从小浸泡在医书中长大，一眼就看见了林岚手臂上露出的伤。

他看着林岚难堪的扯了扯袖子，再次问：“温宴，你会保护岁岁的对吗？”

第17章

“答应她”

“答应林姨，说你会一辈子保护她！”

周温宴兀的开口，可说出话却像一把斧头狠狠劈在自己心上。

他曾一万次承诺过，但是他没做到……

程岁宁死了，死在两人渐行渐远，情意转薄。

周温宴眼眶通红，忍不住问：“岁宁，你会怪我吗？”

没人能给他回答。

因为这些都是他的回忆。

彼时，幼小的周温宴没有回答林岚，他静默不语。

似是在思考做下这个承诺意味着什么。

程岁宁上前一步扑进林岚怀里：“妈妈，我会自己保护自己。”

林岚艰难的扯出笑，拍了拍程岁宁的背：“乖岁岁，妈妈相信你。”

这时，卧室门“嘭”的一声被踹开。

她惊的抖了一下，然后快速起身，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

程世民满脸通红，一身酒气，不断戳着林岚的额尖：“妈的，这么磨蹭，老子叫你做什么？”

“你回去等会，我马上就去……”

不料林岚的话还没说完，程世民就抬起了手，一个巴掌扇在她脸上！

“马上马上，你当老子好糊弄？”

林岚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指印，火辣的痛感刚涌上来。

程世民就钳住她的脖子，“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每次要你做事你都拖拖拉拉。”

窒息感霎时笼罩了林岚，她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挥手拍打着程世民的胳膊。

直至这时，程岁宁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无端升起一股勇气，猛的从林岚身后冲出来，哭着拍打着程世民的肚子：“放开妈妈！你放开妈妈！”

小周温宴看着实力悬殊的双方，果断选择下楼去寻找工具。

喝上头了的程世民已经完成失去了理智。

他一把将程岁宁挥倒在地，破口大骂：“小兔崽子敢打老子，我今天非给你点颜色看看！”

看见女儿摔倒，林岚兀的爆发出一股力气。

她扣住程世民的手指，用力掰开，挣脱他的桎梏。

接着扶起程岁宁，拉着她往房间内塞：“岁岁……快躲起来！”

这举动激怒了程世民，他快速上前，拉住林岚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拽。

林岚被迫后仰，而后摔倒在地。

程岁宁大哭不止：“爸爸不要！”

程世民置若罔闻，举起拳头就要砸向林岚的脸：“死贱人，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信董！”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咚”的一声。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程世民动作一顿，接着摸了摸后脑勺，手上满是鲜红。

而后身体一软，倒在地上，露出身后的小周温宴。

他救了林岚和程岁宁，那时她们的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庆幸。

周温宴的心脏骤紧，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握住。

仿佛听见了当时的自己的心声。

砸晕程世民之前，他不断的在心里默念：“我要帮林姨，我要救岁岁！”

那是的周温宴很勇敢，他用行动实现了自己的诺言。

而现在的周温宴早就丢失了本心，变成了懦夫。

他抬手按了按心口，那里痉挛似的疼了一下。

周温宴抬眸看向程家的老宅子，那里早就成了一座废楼。

林岚珍爱的蔷薇花早败了，程岁宁无忧无虑的童年也合着花儿一起埋葬。

这时，手机铃声兀的响起，划破了寂静的黑夜。

他接起电话，谢铮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院里后天给程岁宁办表彰会，你来吗？”

第18章

狭小的巷子里静谧不已，偶尔有狗吠声传来。

周温宴拿着手机，眼里满是灰败和绝望。

让人多看一眼都不忍心。

谢铮也不催促。

电话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许久之后，周温宴才回复：“回。”

谢铮了然，又忍不住叮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