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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ng 2024-01-05 11:05:21 1

一根白发落在他掌心。

新帝看了半晌,忽的冷笑一声,道:“朕记得,傅大人未满五十吧?”

“再有几个月好像就满了。”

新帝冷哼一声,手一翻,白发无声落地,“人和这白发有什么两样,碍眼了就得拔去。”

话落,外头有人回话。

“陛下,太子在殿外等着。”

新帝把奏章一扔,淡淡道:“请他进来吧!”

赵亦时进殿,朝皇帝行礼,等半天不见皇帝喊起,不由抬头去看。

新帝冷眼凝视着他,“听说太子去傅家吊唁了?”

“是!”

“好好的,傅大人为何要死啊,太子?”

赵亦时本来想瞒下,但事到如今肯定是瞒不住了,只得硬着头皮道:

“傅大人愧对郑家,愧对老将军,所以才……”

“愧对?”

新帝语气似乎颇为吃惊,“……他哪里愧对?”

赵亦时:“他怕陛下重蹈废太子的覆辙,牺牲了郑家和郑老将军,为陛下保住了M.L.Z.L.当年的太子之位。”

新帝长眉一挑,立刻接话道:“也保住了你的太孙之位。”

赵亦时只觉得胸口郁闷到了极点,心中冷笑一声道:“是!”

“那他应该是忠臣呢,还是佞臣?”

新帝语气森严:“朕该赏呢,还是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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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亦时把身子伏了下去:“是忠、是佞;是赏、是罚,一切全凭陛下做主。”

“朕做主?”

新帝突然大怒起来,抄起奏章砸向地上的人,“朕能做得了你太子的主?”

赵亦时浑身一颤,咬咬牙,抬首道:

“既然做不了,那就请陛下赐傅大人一个忠臣,若没有他,大约就没有我们父子二人的今天。”

新帝没想到太子会把话说得如此透彻,一张脸变了脸色。

赵亦时却没有收口。

“先帝教导儿臣,做人不能忘本,恩者,报恩;仇者,报仇,不可使亲者痛,仇者快!”

新帝怒到极致,反而笑了。

“太子搬出先帝,是在教朕做人吗?”

“儿臣不敢。”

赵亦时眼中闪过一点泪光,一个字一个字的咬道:“儿臣只是想求陛下,求陛下成全傅大人的一片忠心。”

说罢,他再次深深伏下去。

新帝锐利的目光落在太子的脊背上,怒意却尽数压进了喉咙里。

良久,他冷笑道:

“既然太子都说了,傅大人保住了朕当年的太子之位,是恩,朕自然得成全他的一片忠心。”

赵亦时抬头,脸上露出一点欣喜。

“但太子对傅大人算计老将军一事瞒而不报,于公,无视朝廷法记;于私,目无尊长,当重罚。”

新帝嫌恶地看他一眼。

“罚太子拿出半年俸禄,把郑家倒塌的围墙砌上去,算是替先帝恕了罪。”

欣喜一点点褪去。

“是!”

“砌完,太子去守半年皇陵。”

赵亦时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帝。

皇帝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迸,“替朕在祖宗跟前,也恕一恕罪!”

第八百八十八章告别

皇帝的口谕,是在傅道之出殡的前一天落到了傅家。

口谕对傅道之的暴毙,表达了惋惜和痛心,称皇帝失了臂膀,朝廷失了一位忠臣,百姓失了一位好官。

忠臣好官——为傅道之的一生做了盖棺定论。

守灵七日出殡,朝中文武百官来了一大半,送殡队伍浩浩荡荡,延绵好几里。

顾知扉对外是傅道之的干女儿,这最后一程,她和李不言一同去送。

坟茔是由朱远墨两年前为老祖宗的身后事看下的,也是一处依山傍水的风水宝地。

吉时一到,棺椁落地。

第一铲土洒落下的时候,傅家人哭声一片。

小裴爷一边抹泪,一边凑在顾知扉耳边好奇问道:“他死得这么突然,棺材会不会裂啊?”

顾知扉淡淡的看了裴笑一眼:“我倒希望它裂。”

这样就能查出傅道之真正的死因。

朱青的手脚快得惊人,仅用了三天的时间,就查清了傅不惑那头的账——傅道之没有从二儿子那边拿银子。

这就奇了。

府里没有大笔支出,私下也没有让二爷扣下银子,那么傅道之给严喜的银子从哪里来?

是私房银子吗?

似乎不太可能。

傅道之几乎是一个人养着一大家子,真要有那么多的私房银子,他得有多贪?

会不会傅道之的付出,不是银子?

如果不是银子,那又会是什么?是他的这条命吗?

能要傅道之命的人,当今世上可没几个啊!

这几日顾知扉的脑袋除了越来越记不住东西,就像被针刺了一样,密密麻麻发痛。

泥土落下几铲,送殡的队伍打道回府,傅家人留下来处理完后面的事。

顾知扉远远看了莫轻言一眼后,往山下走。

这人又瘦了,瘦得脱了相,眼神幽幽一抬,小裴爷说像刀一样让人心碎。

小裴爷还说,好几次,他不是看着傅道之的棺材掉的眼泪,是硬生生被三爷的眼神看哭了。

回程的路,顾知扉把裴笑拽进马车。

“明亭,我在查傅道之的死因,也在查傅道之和严喜的关系。”

裴笑茫然抬头,表情是意想中的惊诧。

离得近了,顾知扉才发现这人也瘦了一圈。

不奇怪。

大奶奶和傅小花只能撑起傅府内宅的人和事,官场上来吊唁的人,都是小裴爷在迎来送往。

“明亭,不言。”

顾知扉,“我需要你们替我回忆一下,在这桩事情中,还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李不言眼睛一下子瞪大:“你不会是连这件事情都忘了吧?”

“暂时没有。”

顾知扉:“但一个人所察所觉有限,也总有顾不到的地方。”

裴笑拧着眉头想半天,“我就觉得有一处不对劲。”

顾知扉:“哪一处?”

裴笑:“傅道之死了,他养着的那些黑衣人去了哪里?一个个都散了吗?”

说着,他用脚尖碰了碰顾知扉的。

“吴关月父子还记得吗?就是大齐国的那对流亡君主,吴关月养了一批死士,他死后,这批死士就给了他儿子吴书年用。”

裴笑捏捏下巴:“养死士很费钱的,按道理来说,傅道之自尽前应该把人传给下一代啊,解散了多亏啊!”

“问得好,确实蹊跷!”

顾知扉冲裴笑翘了翘大拇指,目光一偏:“不言,你呢?”

“我?”

李不言挠挠头:“我觉得没啥不对劲啊,除了那支香。”

这几日她也没管小裴爷,自己一个人走遍了四九城的各个寺庙,虔诚上香,虔诚祈福,哪知那香还是那个德性,越烧越短。

夜里她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的反复琢磨。

越琢磨,越害怕。

“对了知扉,那天我和小裴爷在春风楼吃饭,遇上个刺客,那刺客也是用箭,身手瞧着也不错,我推开窗户还瞧见了那人的身影。”

裴笑眼睛也一下子瞪大,“哪里不对劲?”

“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不是你刚刚提到黑衣人吗,我就在想,傅老爷挺能的,养的黑衣人身手一个个都那么好。”

李不言嘴角撇了一下:“一箭穿心不说,还逃得那么快,这得练多少年啊。”

话刚落,只听远处传来喊声:“裴太医,裴太医……老太太不大好了……”

裴笑急得青筋暴出来,不管不顾地跳下马车。

“傅家人都在山上,我得赶回去看着老太太,骑马先走了。”

帘子落下,李不言用胳膊蹭了蹭顾知扉:“你要去看看吗?”

“我不去添乱了。”

顾知扉看着晃动的帘子,轻声道:“每个人都得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

她要做的事,就是找出傅道之自尽的真正原因。

……

老太太自打儿子去世,悲伤过度,不吃不喝,陷入了昏迷,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

偶尔醒来,拉着小孙子哭一场,哭累了又沉沉睡去。

短短十几天,原本富态十足的杨氏,一下子瘦成了干瘪老太太,隐隐落出那下世的光景。

傅府三兄弟只能寸步不离的守着老太太。

年岁大的人活着,有时候靠的是一股子精气神,儿子死的不明不白,让老太太的精气神一下子散了,也生出了死意。

人只要存了死意,神仙也救不回来。

傅道之去世后的三七二十一天,午后,杨氏突然来了精神,说要见一见顾知扉。

傅家三兄弟一听这话,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莫轻言立刻让朱青去请。

顾知扉匆匆赶到的时候,老太太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重新绾了头发。

其实在她的记忆里,已经没有老太太杨氏这个人,是李不言和她讲了一路。

莫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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