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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亦娉看了一眼院里的彼岸花,答道:“离垢魔君说我喜欢这花,便让人去黄泉采了栽在这里。” 彼岸花是黄泉之花,在别处想要成活十分困难。 若不是费了很大心血,彼岸花怎么可能在凡间长开? 容慕白的眸子像夜黑的天空,一下子暗云密布。 “楚亦娉,你留在这里,当真只是为了眼泪?”容慕白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 楚亦娉愣了一下,似乎也没有要刻意隐瞒。 “我与离垢魔君商量过,三日后封后大婚,我留在凡间伴他这凡间一生。” 楚亦娉的嘴一开一合,似乎说的都是很寻常的话。 可是容慕白听着,只感觉心口闷着发疼。 眼前的人明明跟从前没有太大差距,可是他心里再生不起一丝厌恶。 而听到她要陪着离垢之时,他心里竟然会心疼? 容慕白这才猛地想起小玉之前说,他心悦楚亦娉。 但是他只当是个笑话,可如今心却告诉他,并非如此。 “不行!”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楚亦娉看着他,一脸莫名。 她与离垢大婚之事颇有些无奈。 因她助离垢渡劫,坏了凡间气运,为了使命簿不多生变数,她只能配合着离垢去演完这场戏,她这个汐贵妃在命簿里的安排是荣极早夭。 但是究竟是个什么命数,离垢也无法探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楚亦娉不能说明缘由,便只道:“上神,我已经应下了。” 第41章 黄泉彼岸 夏日洛阳城中的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有些发热。 可是此时,长乐宫中的气氛却是冷得发寒。 容慕白周身散发着寒气,楚亦娉都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好一会儿,她才听见容慕白沉声道:“我再问一遍,你可真要与他成婚?” 楚亦娉犹豫了一瞬,点点头:“阿娘说了,若是骗人,心中定是有愧,铱驊便不得心安了。” 话音刚落,楚亦娉就感觉手腕处多了一分力道。 她惊讶地看向容慕白,第一次见他脸色如此难看。 “容慕白上神,你做什么?” 容慕白只是将她的手拉得更紧,一字一句道:“楚亦娉,不是你说想要同我成婚吗?如今却又想另嫁他人,我没同意,你便想也不能想!” 楚亦娉皱眉,想要挣开他的手,可是奈何她力气太小,根本挣不开。 “我不要!你放开我!” 一阵劲风刮来,楚亦娉只感觉自己眼前天旋地转,脑子晕乎乎的看不清前方了。 …… 黄泉彼岸。 绿洲之上,彼岸花长出了叶子,只是黄泉一日无主,彼岸花一日不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草香味。 楚亦娉睡在一件平铺的白色披风上,衣服上有她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 她迷迷糊糊睁眼,看见容慕白就沉默着坐在她身边。 楚亦娉坐起身,发现自己穿回了自己原来的衣裳,一身素衣,荆钗布裙。 “你醒了。”容慕白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一丝沙哑。 楚亦娉看着他,似乎是有些恼怒:“你带我回黄泉做什么,我阿娘的眼泪还没有找全呢!” 容慕白只是顶着黄泉彼岸,孟婆庄远远地还能瞧见影子。 他指了指孟婆庄的方向,才道:“那里才是属于你的地方,眼泪我帮你找,你不能再跟离垢有任何瓜葛。” 楚亦娉想也没想就开口拒绝:“不行,离垢魔君待我甚好,我为何不能跟他有来往!” 提到离垢,容慕白就忍不住发火:“神魔不两立,你以为你跟他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结果!” 楚亦娉不由垂眸,声音有些低沉:“阿娘说,孟婆生来孤苦,所以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爱人。如今我连阿娘也没有了,离垢魔君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 所谓好在何处,其实也不过就是离垢借给她唤魂铃,在凡间这段日子对她照顾有加。 会把凡间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送到她面前来,会帮她养护彼岸花,也从来不会厌恶她。 所有这些都是她从未在容慕白那里得到过的。 可不知为何,听到这话容慕白心里揪了一下。 他看着她的侧脸,才头一次感受到她的孤苦无依。 他只当她是孟婆之女,生而为神,哪怕被人诟病,却也是身份尊贵,况且她痴傻,便不怎么记着旁人对她的恶。 可是他忘了,痴傻又如何,人心终归都是一样的。 痴傻也会感觉到痛苦和孤独。 容慕白看见楚亦娉眼眶泛红,他想伸手摸摸她的头。 可是手才刚抬过她的头顶,楚亦娉就下意识躲开了。 容慕白的手愣在空中,他才懂,为何小小的动作,伤害却那么大。 楚亦娉胡乱抹了抹眼眶,这才道:“容慕白上神,从前的事都是我想要帮你的,等我救回阿娘,我们就此两不相欠。阿娘定然也不想我再死缠着你的。” 黄泉只剩了风声,容慕白收回自己的手,久久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沉默了良久,容慕白才问了一句:“楚亦娉,若我不讨厌你了,又当如何?” 他看见楚亦娉的身影愣了一下。 “容慕白上神,我不喜欢你了,从前我只要见到你就觉得心生欢喜,可现在,你站在我面前,我再也生不出半分欢喜了。”楚亦娉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第42章 永生不灭 神,会活很久很久,千年,万年,甚至永生不灭。 冗长的岁月里若没有爱憎,便只会觉得孤苦。 容慕白头一次感受到被人留下是什么样的感觉。 若一个人看见另一个人,心中无悲无喜,那一定是真的不爱了。 楚亦娉走了,一身布衣,墨发盘着荆钗,背影孤独却又坚定。 容慕白坐在原地,愣愣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知她这一走,再难回头。 心脏某个部位像是被人挖空了一般,却又一寸一寸的蔓延着痛楚。 容慕白没有叫她,正如她从前所说的那样,人说是欠下了什么,这辈子都问心有愧。 他便是,问心有愧。 如果当初他对她能仁慈一些,能温和一些,若不去骗她,现在是不是还能有什么挽回的余地? 他真的失去她了,永远。 “叮——” 风吹铃动,那宫铃的声音像一声叹息,沉入黄泉便被淹没。 在楚亦娉不知情的情况下,一滴清泪融进唤魂铃中。 铃身滚烫,浑身散发着金光。 楚亦娉一惊,唤魂铃忽而大响,音传六界。 其声悦耳清透,唤归四散残魄。 楚亦娉忙从怀里取出之前收集起来的孟婆精魄,再毫不犹豫地往自己心口一刀,取出一点心头血。 以血为引,魄为灵,重唤新生。 无数红色血灵汇集成一处,而后透过唤魂铃窜入楚亦娉体内。 楚亦娉只感觉脑海中浮现种种过往,一股神力直冲丹田,灵泉大开,三魂六魄尽归其里。 她周身浮动着红光,脸庞也渐渐有了变化,一身素衣渐变成红纱。 敛蕊不开的彼岸花竟也一时怒放,八百里黄泉天布祥云,空中远远有凤展翅高鸣,携百鸟来拜。 沉寂万年的幽冥道有红光乍现,圣钟作响七十二下。 黄泉的鬼差见状惊道:“圣钟作响七十二主黄泉灵佑,又迎新主!” “是孟婆入主黄泉之兆!” 一时音传六界,八荒来贺。 一道红光现至孟婆庄大殿,孟婆神位上显出一红衣女子。 而端坐其上的正是楚亦娉。 唤魂铃聚残魂,最终聚齐的却是她所缺少的那一魄。 她如今灵智已开,容貌更是大改。 承继了历来孟婆美艳之名,她同她阿娘长得有三分相似,却又更美几分。 明眸善睐,顾盼生辉,眼波流转,皆是风情。 “黄泉重迎新主,八荒闻讯来贺,楚亦娉小主,您该去受黄泉众生礼拜了。”阿楠在她身旁轻轻唤了她一句。 楚亦娉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跟阿娘从前穿的差不多,这是孟婆的圣装。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是这八百里黄泉唯一的主人了。 而她的阿娘正如冥帝所说,真的回不来了。 所以她所做的这一切不过就是找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