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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ng 2024-04-05 14: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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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交车一路颠簸,阮梨睡得并不安稳,甚至做了个梦。
  在梦里,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只比她小半岁的妹妹和还在读高中的弟弟。
  江巧曼依旧刻薄,但阮梨无法再安慰自己,这是对她有养育之恩的人。
  阮梨好像化身成了局外人,开启了上帝视角。
  看着曾经的自己,如履薄冰地在这个家里,尽心地伺候着一家老小。
  公交车急刹,动荡让她醒了过来,迷糊的双眼渐渐清明,她摸了摸眼角。
  淡淡的水渍。
  她愣了下,还以为自己不会哭呢。
  昨晚本该是惊喜的一夜。
  她为她的父亲和继母忽然的示好感动。
  他们特意挑了个豪华酒店,为她庆祝生日。
  因此,毫无戒心地喝了许许多多的酒。
  现在才意识到,昨天阮炫明和江巧曼给她灌酒灌得有多刻意。
  阮梨心头一阵苦涩,如果她有什么错,就是错在相信亲生父亲对她有起码的骨肉之爱。
  她母亲早逝,继母江巧曼是母亲去世当年娶回家的。
  年仅五岁的她,从此多了个四岁半的妹妹阮若珊,和刚满月的弟弟阮若泽。
  阮若泽九代单传,正是因为他的出生,才让一向一直没有妥协的爷爷也点头,让阮炫明把江巧曼娶了回家。
  这位少爷从小就收获了包括阮炫明、江巧曼和她爷爷奶奶在内的所有偏爱。
  而在核心家庭里,她的妹妹阮若珊也是被人疼爱的小公主。
  阮梨却因为生母死的早,父亲见异思迁,在阮家仿佛一个透明的存在。
  只有阮家老爷,一直觉得亏欠她这个大孙女,对她给予了平等的宠爱。
  可惜,阮家老爷在几年前过世了。
  从小,江巧曼就说她是大姐姐,要帮家里多担些负担。
  阮家老爷过世,她就更加变本加厉了。
  因此,这几年可以说是阮梨生命中最灰暗的几年。
  想起过往,阮梨只觉得太阳晒得眼眶有些热。
  思绪翻飞的同时,公交车已经缓缓停在了一个高级小区门前。
  阮梨拉了拉身上的衬衫,缓慢地下了车。
  身体上的疼痛让她不时想起昨晚的难堪回忆。
  阮梨站在阮家大门前,屋内传来欢声笑语,她心中却一片淡淡漠,再也激不起一丝波澜。
  阮若珊似乎说了什么,把江巧曼哄得格外开心。
  然而,在门开的一瞬间,屋内霎时安静了下来。
  她看见一身名牌的阮若珊扬起她那锥子般的下巴,一脸嫌恶的戏谑。
  下一秒,一个还装着滚烫热水的玻璃杯笔直地朝阮梨飞来。
  她来不及躲开,肩膀生生地挨了一下重击,她被打得倒退了两步,刚烧开的热水,烫的她肩膀像被人生生扒了皮一般。
  此刻,阮炫明不在家,江巧曼也不再掩饰,她眼神怨毒地盯着阮梨,怒道:“你个白眼狼!我好吃好住供你20年,让你去给刘老板睡一次,帮衬家里,你敢偷跑?!”
  阮梨紧紧捏着拳头,唇色苍白地盯着眼前两人,“好吃好住20年?这些年我兼职给家里补贴的还少吗?”
  从小到大,她吃穿都是阮若珊用剩的,她管这叫好吃好住?
  江巧曼保养精致的面容扭曲着,她厌恶地皱起了眉头:“你不兼职,难道你还想在这个家里吃白食?”
  “我们阮家,可不养闲人。”
  阮若珊一脸乖巧地凑到江巧曼身边,一边捏着她的肩膀,一边挑衅地看着阮梨,笑得恶毒,“姐姐,你就当是一次兼职好了,刘老板身价地位高,就是年纪大了点,指不定这次过后就看上你了呢。”
  “这可是嫁入豪门的机会呀。”
  嫁入豪门?
  谁不知道刘老板是个油腻大肚的中年男人,快四十岁,还秃顶,妻管严却天天在外鬼混。
  听着她恶毒的话语,阮梨面色彻底沉下来,这就是她尽心尽力爱护了很多年的好妹妹。
  阮梨手指无意识地掐进肉里,她面无表情地冷声:“既然是豪门,有这福气,你怎么不去?”
  阮若珊被她呛到了,怨怒地瞪着眼睛,她转而泫然欲泣地看向江巧曼,“妈,你看姐姐她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也是好心。”
  好心?蛇蝎心肠吧?
  江巧曼果然勃然大怒,三步并作两步地就上前要给阮梨耳光,她刺耳的声音响起,“你这个赔钱货!让你陪睡,是见你有几分姿色,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
  阮梨抬手,明明十分娇小的女人,却在此刻生生抓住了江巧曼的手腕,不让她动弹半分。
  江巧曼毒蛇般的眼睛瞪直了盯着眼前的人,却见她视线冰冷而坚定,嗓音如同沁了寒霜,“江巧曼,十五年的养育之恩,我这些年早就还光了。从今往后,我和阮家再无瓜葛。”
  她今天只是来拿回属于她的东西的。
  说着,阮梨拖着疲惫的身体,转身要上楼。
  却没想到身后的阮若珊却忽然幽幽开口,“你该不会,是要来拿回这个吧?”
  她扬了扬脖子,唇角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阮梨闻声停住了脚步,看向阮若珊。
  她脖子上戴着的果然就是她亲生母亲留给她的遗物。
  被她好好存放锁在柜子里的宝石项链,此刻大剌剌地挂在阮若珊的脖子上。
  阮梨瞬间红了眼,刚刚的沉着一下全部消失,她奋力往阮若珊的方向冲过去,因为愤怒而浑身颤动道:“你把我妈的遗物还给我!”
  “啊!”阮若珊被她的眼神吓到了,瑟缩了一下往旁边躲去。
  阮梨身后的江巧曼眼中精光一闪,扯着阮梨的头发就往后拉。“你妈的遗物?这是我们阮家的财产,我女儿想怎么戴就怎么戴,甚至砸了它都可以。”
  阮梨被她巨大的力气一下摔倒在墙角,刚刚被开水烫伤的地方撞在墙角疼得她瑟瑟发抖。“疼……”
  一想到母亲的遗物正戴在阮若珊身上,她刚刚克制许久的眼泪如泄洪般,宣泄而出。
  她声嘶力竭地喊着:“还给我!那是我妈妈的东西!”
  无措的女孩泪流满面,彻底失控。
  她发丝凌乱地垂落两颊,衬衣在挣扎中领子被扯开,双眼通红着流泪。
  此刻像一个破布娃娃一般倒在墙角,孤立无援。
  躲在二楼楼梯上的佣人们都不由得摇头,越看越心生怜悯,却没有一人敢上前帮忙。
  阮若珊盛气凌人地盯着倒在地上的人,怨毒的眼神爬过她领口,她眼中精光一闪,尖声叫了出来:“妈,你看她!”
  江巧曼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阮梨领口下的吻痕,她精致的面容扭曲着不屑和厌恶:“原来已经被别的野男人睡过了啊。我就说昨晚的药你怎么能逃掉……”
  江巧曼嗓音如同梦魇般响起,她面容此刻就像是恶魔一般诡异,“阮梨,给你个机会,去把刘老板的合约拿到手,我就把你妈的遗物还给你。”
  “否则,你就别想再踏进阮家一步!你妈的所有东西,我都给你烧了!还有你那外婆,我不介意亲自拜访她。”
  阮梨被撞得眼冒金星,她虚弱地抬手想要抓住阮若珊,却被江巧曼用力捏住了她被烫伤的肩膀。
  “唔……”阮梨疼地直冒冷汗。
  江巧曼见她痛苦的神色满意地收回手,同时嫌恶地拍了拍手,起身朝身后道:“把她丢出去!别脏了我的地板。”
  “是,太太。”
  把阮梨丢出家门的,是在阮家工作了多年的司机老陈。
  浑身不适的阮梨,被他毫不留情地扔出家门。
  阮梨在院子的石台阶上趴了许久,直到太阳缓缓被乌云遮蔽。
  黑云压城,风雨欲来,她才终于恢复了力气,缓缓爬了起来。
  她虚浮着脚步,一步一步往小区外走去。
  压抑不住的雨水终于冲破云层,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昏黄的街灯映着阮梨湿透的娇小身体,仿佛纸片人一般脆弱无助。
  阮梨满心的悲怆,她以为她终于可以下定决心,脱离阮家的控制了,却没想到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
  妈妈,您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活着,真的好累。
  阮梨靠着最后一丝力气摇晃着走向公交站,她浑身湿透、脱力地倒在了离公交站几步的地方。
  她抬着沉重的眼皮看向天边,好像真的看见了母亲的音容笑貌。
  那一瞬间,她想,也许马上就可以和妈妈相见了。
  不、不可以,她还有外婆要照顾,她还没拿回妈妈的遗物……
  可是真的好累啊……
  狂风骤雨侵袭冲洗着整个城市,飘摇的雨丝刮过她的脸颊。
  她冷得浑身发抖,眼皮越来越重,却在快要失去意识的前一秒——
  眼前的一切是被远远投射来的白光笼罩着。
  她看见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穿越雨幕而来,车灯透过雨水打在她身上似添了一丝暖意。
  是来接她的地狱使者么?
  车缓缓停在她身前。
  一抹挺拔修长的身影从后座迈步而来,昂贵的皮鞋沾了地面的泥污,落在她身侧。
  她随之被一道身影笼罩,一把黑色的伞撑开在头顶,瞬间隔绝了冰凉刺骨的雨水。
  阮梨下意识地抬眼,却因为眼皮太沉,实在看不清眼前的人。
  只依稀看到他一身熨贴的黑色西服,疏离而高高在上,却缓缓屈膝,膝盖处的西服面料随着他的动作皱出痕迹。
  他幽深不见底的眼眸带着看不透的情绪扫过她的双眼。
  一只修长干净的手缓缓伸到她面前,价值不菲的西服裤脚因为半蹲的姿势沾染了泥污,却丝毫不影响他一身浑然天成的气质。
  他朝她伸出手时,街灯映得手上的纹身都不再诡谲,车灯照在他身上似镀了一层睥睨众生的光芒,明明高不可攀,却为她温柔屈膝,他说:“阮梨,我来接你回家。”
  不知是他太温柔,还是身体太冷,阮梨在听到他这句话时,掐进肉里的手指甲缓缓松开,彻底放松了警惕。
  她想——
  好像不是地狱使者,是遇到了…
  心软的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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