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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注定

长风猎猎，忽而有闪电划过天际。

封决周身道气由纯白色渐渐变暗，地上的法阵也随之圆满。

他骤然睁眼，眸中翻涌起一阵黑气，而后又平复下来。

查探到林婉的下落，封决御剑而行，终于在破庙之中找到了受伤的林婉。

“妖孽！往哪里逃！”封决厉喝一声，拔出剑来。

林婉见他来势汹汹，心中不免有些发怵。

她是爱他，可她更爱她自己。林婉心中十分清楚，现在封决知道她修妖道，必然是要杀了她的，可是以她的实力，又受了伤，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为今之计，她只能利用洛水若杀了封决，如此她才能有一丝生机！

“洛水若，你可想好了，封决不死，涂山定然再有覆灭之危，你也别想逃脱！”她大喊一声。

可这破庙之中并不见洛水若身影，但她知道，洛水若就在这附近，没有离去。

封决闻言，剑眉一蹙，提剑便向林婉袭去：“你这妖孽还敢妖言惑众！”

林婉只好与他交起手来：“呵，封决，你口口声声说替天行道，不过就是为你自己成仙铺路找个绝好的借口罢了！”

不过十几招下来，林婉立时就落了下风。

封决见状，捻指为诀，突袭林婉心口，林婉无力抵挡，生生受了一招。

她大惊失措，又叫道：“洛水若，你若还不出手，今日我的下场便是你的下场！”

破庙中只有呜呜风声作响，依旧无人应她。

封决见状，一剑刺入林婉心口。

林婉一怔，不甘地看向封决，嘴角却是妖异一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封决，你以为你赢了吗？如你这般无情之人，注定今生不得所爱！”

话音刚落，庙外忽然听见谢长吟高喝一声：“师兄，小心！”

封决还未及反应，忽然心口一凉，只见一柄长剑穿透他心口，有血珠缓缓下落。

他不用回头也已经感知到身后熟悉的气息，是洛水若！

林婉见状，大笑不止：“封决，与你一起入地狱，我亦不亏！”

说完，她浑身妖力四散，最终化作一片虚无。

封决手中长剑落地，天边划过一道惊雷，随着轰鸣雷声，一场滂沱大雨，应声而下。

心口兀自一痛，封决心口长剑被人猛地拔出，顿时血流如注。

他这才缓缓转身，便看见洛水若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他眼中哀戚，问她：“为何？”

洛水若手中死死握了剑，抿唇看向他：“这一剑，便是还你当年杀我的！”

封决惨淡一笑，却是无奈道：“原来，你知道了。”

他这一刻才明白，当年的洛水若死的时候有多痛苦。

被心爱之人一剑穿心，疼的又岂是皮肉。

所有的委屈，痛苦，不甘齐齐涌上心头，他堂堂七尺男儿也不由红了眼眶。

“师兄！”谢长吟冲进来，拔剑就要杀了洛水若，“我早说这些妖物没有心肝，今日我便杀了她们！”

可封决死死拉住谢长吟的手：“不许你伤她分毫！你记住，她可杀我万次，我却不能容人伤她一分！”

谢长吟愤然不平：“师兄！”

一旁的洛水若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却还是道：“封决，你不必装腔作势，林婉没有骗我，我失内丹，身死黄泉，如今六魄不全，皆是为你所害！”

封决也默认如此，当年之事，他没有什么好狡辩的。

伤她骗她，皆是事实。

他捂住心口的位置，只浅笑着问她：“如此，你可解气了吗？”

洛水若浑然一怔，看向他的眼睛，那眸子里若溺秋水，又似盛满大海星辰。

这样的眼神，她太熟悉不过了，一如当年的路南星。

“哐啷”一声，洛水若手中的剑掉落在地，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封决。

她喃喃摇头：“不可能，你怎会是南星？不会的！”

可脑海中又开始不住地回想封决曾对她说过的话：“我是封决，也是路南星。”

洛水若只觉心痛如绞，那个似月光般温柔的男子，又怎么会同那骗她杀她之人是同一人？

可是，她又不得不信，她始终坚定，在这世上，能有这般眼神看着她的人，只有路南星。

“你到底是封决，还是路南星，你说！”她忽然疯了一般大吼。

封决依旧看着她，笑得温和，便如当年长安初见，他亦笑着问她：“小姑娘，你是不是迷路了。”

而他如今，亦是那般温和冲她轻道：“洛水若，无论路南星还是封决，他们都爱上你了。”

第二十九章 殊途同归

深夜的雨噼里啪啦下个不停，涂山那半山梨树上的梨花被打落了不少。

洛水若站在洞府外，都能闻到从里面传出来的血腥味。

可她只是愣愣站着，并没有进去。

脑中一片混乱，就像有两个人在脑海中互相拉扯着，让她的心也跟着被撕裂成两半。

一个声音在告诉她，里面那人是路南星，是她心爱之人。

可另外一个声音又在告诉她，里面是她的仇人，曾杀她涂山狐族，害她到如此田地。

心口传来一阵剧痛，她猝不及防吐出一口鲜血。

看着地上的鲜血，她才猛然意识到，她所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阿主，我们……还走吗？”赤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洛水若忙擦了嘴角的鲜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只看了一眼洞府之中，才问：“赤珠，他怎么样？”

赤珠神情阴郁：“谢长吟说，那封决曾服下灭道丹，有万年寿命，死不了。”

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好像终于落了地，洛水若恍然意识到，她终究还是不想他有事的。

她愣了一下神，忽然又问：“灭道丹是什么？”

赤珠摇了摇头，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舍道殒仙之丹，服下灭道丹，可下黄泉，可活万年。”谢长吟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响起。

洛水若看谢长吟神色，恨不得要将她除之而后快。

可也想必是因为封决的话，他这才没有对她动手。

“我师兄为了你，舍弃仙道，甘愿放弃转世，可换来的却是你这一剑！”谢长吟心中不平。

洛水若身形微微一僵，却又反问：“他舍仙道，我便没有舍吗？他当日杀我，我如何便杀不得他！他万年长生，我破散魂飞，可是公平？”

谢长吟神色一窒，却被她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洛水若不再理会，扫了他一眼，进了洞府。

谢长吟本想拦住她，可犹豫了一瞬又放弃了。

情之一字，纠葛过深，他不过局外之人，又能如何。

洞府中的血腥味弥漫得更加深重。

洛水若进去，便看见封决躺在床上，背靠着床案，闭目像是在沉思。

他脸色苍白，瞧不见一丝血色。

听见动静，封决才缓缓开口：“长吟，她走了吗？”

见半晌没有人作答，他这才缓缓睁开眼，便看见洛水若站在她跟前。

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又恢复平静：“你……来了。”

洛水若缓缓上前，在他身旁不远处坐下：“从前，我觉得，只要南星站在我跟前，我便一眼能将他认出来，可原来，是我太过自信。”

封决神色一怔，却露出一抹苦笑：“不是你自信，你确实认出来了，从一开始便认出了。”

从他们初次遇见开始，她便认出了他，是他先不记得她的。

后来也是他先伤透了她，才有今日如此因果。

“今生之事，你我就此两清吧，人妖殊途，你我终归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洛水若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没有丝毫表情。

一如当年封决对她说这话的时候。

封决自嘲一笑，牵动心头伤口，他剧烈咳嗽起来，伤口崩裂，又有鲜血缓缓渗出，染红了白袍。

果真是天意弄人，曾经他以此言如此劝洛水若断了这个念头。

如今，洛水若又将这话原原本本还给了他。

“若是，我便要与你殊途同归呢？”封决看着她，眼里却是坚定不移。

洛水若脑子里嗡了一下，只觉这话无比耳熟。

脑海中浮现她自己的声音，不断重复着那句：“若我便要与你殊途同归呢？”

她心口一痛，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待你伤好，便回昆仑去吧，自此你我……两不相欠。”

第三十章 四月芳菲尽

人间四月芳菲尽，一场大雨过后，涂山的梨花亦残落了一地。

洛水若看着这满地梨花，忽然就想，这恐是天意。

梨花便是离别之意，若喜离别，又岂能不受离别？

“阿主，那两个道士，下山了。”赤珠匆匆跑上前，报道。

洛水若的身形僵了瞬，却只是轻巧一句：“走了，也好。”

走了，便不用再想着该如何面对他了。

可顿了顿，她又道：“赤珠，你去将洞中那瓶琼玉露送去给他吧。”

赤珠一脸愤然：“那琼玉露可是上好的治伤良药，怎能便宜了那道士！”

洛水若看她一眼：“去吧。”

赤珠也只得听令。

洛水若看着太华城的方向，眼神悠远。

她终归是会心疼的，也终归不舍让他难受。

她想，如若当初修炼成仙，想来也不会有如今诸事。

可是，世间皆苦，她又如何抗过天命。

想来如今的下场，亦是天命给她的惩罚吧。逆天而行，必有天惩。

她早已没有了当初那份要与天抗命的毅然。

夜沉如水，繁星当空。

封决坐在院中，抬头看着天空，繁星如故，只是观星之人却不在了。

那日他还能与洛水若一起夜下观星，如今，他们却连见面的由头都没有了。

“师兄，你还受着伤，怎么不去歇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