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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ot 2024-04-15 21:12:12 1

“我听说匪帮之间人员的流动性也是很大的,我希望此番剿匪你如果遇到了故友,切勿忘了自己现下的职责才好。小陆,我说这些话你或许不爱听,可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如今你既是江宁政府的人,就要时时谨记自己的身份,服从是军人的天职。现下不是你拉绺子当老大搞一言堂的时候了,你说对不对?”

  陆清昶当时气得手都要抖了——这是他的一块心病,一道伤疤,如今被不留情面很不好看的撕开了,他还无从反驳。

  怎么反驳?人家也没造他的谣,他确实是压龙山上下来的。

  陆清昶心烦意乱的简直想不出谎言搪塞:“那你就吃你的闲饭去,这不用你管。”

  唐瑞雪一听也来了气,“你是强盗土匪托生的?怎么听不懂好赖话呢,问你两句还冲我烦上了。爱说不说,不知好歹。”

  话音刚落,她就见陆清昶面色一白,睫毛颤颤的。

  “是又怎样?”

  陆清昶站起身来,把话说的很慢,像絮絮叨叨,也像咬牙切齿:“我不光彩...可那是我能选的吗?我是被骗去的!我要是敢tຊ跑,那个曹阎王就敢活扒我的人皮...因为我想活,就合该被戳一辈子脊梁骨?”

  陆清昶不加渲染,简略木然地讲完了自己的少时往事。

  听罢这一席话,唐瑞雪的心口像压了一套二十四史似的,自觉已经沉重到了不能喘息的地步。

  她算明白了为什么陆清昶从不提自己的父母,为什么陆清昶那么信任颜旭笙——如果颜旭笙当真设计炸死了陆清昶,也满可以狡辩说只是把自己搭救过的一条命收回去罢了。十七岁的陆清昶曾生活在一个鲜血淋漓的魔窟里,颜旭笙也曾是他的救世主。

  压龙寨的大当家姓曹,人送外号曹阎王。

  曹阎王生平不爱吃喝不近女色,最钟情的乃是绑票勒索,勒索成功全山寨庆功吃肉,曹阎王作为大当家坐在首席听着土匪们的恭维乐呵呵的挺高兴;勒索不成曹阎王也不气恼,因为他自有消遣可做——他面带着微笑,用一把匕首给人行比凌迟更可怕的酷刑,活着扒皮撕票。

  陆清昶怎么不知道当土匪没有前途可言?怎么不知道大当家疯、二当家助纣为虐?可他不知道怎么跑,或者说,是看过了许多想要逃跑而血淋淋地跪在地上求大当家给个速死的人后,不敢轻举妄动。

  颜旭笙被绑上山的时候曹阎王的行径已比前些年更恶劣,疑心很重,有好些人莫名其妙地就被虐杀了。陆清昶作为山寨底层的小喽啰,活得像一张拉到最满的弓,没有一刻不紧绷着神经。

  曹阎王又狠又毒,坏了一辈子,临了被书生似的颜旭笙抹了脖子。

  颜旭笙浑身是血指使陆清昶拿油桶点火烧山的时候,陆清昶没觉得这个人更狠更毒更危险,看着火光冲天的压龙寨也没怕。他站在滚滚浓烟中想,这个人是好的,多么大的一场火,结束了一切滔天罪恶, 烧得好。

  唐瑞雪张了张嘴,想说那些不是你的错,可话到嘴边自己都觉得轻飘飘。末了没说出什么,眼睛先有些发酸了,那个李主席怎么能这样说话辱没人? 她替陆清昶委屈得简直要落下泪来。

  “上面早就颁布了禁烟令,一封电报发去江宁,看是过去那些计较重要,还是他姓李的顶风作案以省主席的身份兼职鸦片贩子重要!”

  陆清昶见她眼眶都红了,赶紧哄孩子似的拍拍她的背,“瞧这牙尖嘴利的。是我的错,不该说这些的,哎,扯远了,别气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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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气话,难道就由着姓李的这么为非作歹祸害一方?”

  陆清昶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李裕龙家在前朝代代都有官职,根基深厚,皇帝退位后也是筹谋得当,别的遗老夹着尾巴做人吃一天老本算一天,只有他李家的富贵不减反增。”

  唐瑞雪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她冷笑起来,真道是修桥补路瞎眼,杀人放火儿多。世代簪缨,改天换地了还是屹立不倒,那哪里是能轻易扳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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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已经到了农历冬月,顺应气温冷暖似的,李裕龙与陆清昶的关系降至冰点。虽然李裕龙有着千丝万缕的人脉,但陆清昶的兵更多,所以官大一级,还不至于压死人。在两人互相牵制明争暗斗之下,李裕龙表面做出了一些让步,主动取消了部分强租土地的合同,背地里却想出了一个反击的阴招...

  这天晌午,一辆黑色福特汽车刹在了鑫新报社楼下,先开的是后排车门,跳下来两个做便服打扮的青年。随后驾驶位上的男人将车子熄了火,下车绕了一圈想到副驾开车门。

  可唐瑞雪动作快,自己先拉开了车门,金衹天只虚虚地扶了她一把。

  乍见了车外冷风,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可脚步上并不停歇,满腔的怒气给了她热量,走得比身后三个身高腿长的大小伙子更快。

  报社的编辑记者们都在二楼办公,一楼就显得很空旷,只有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头捧着一杯热茶充当门房。见有来者,老头放下茶站起身来一伸手:“哎,你们是干什么的?这不让随便进!”

  唐瑞雪道:“大爷,劳驾,我们有预约的。”

  “跟谁约的?没人知会我哇!你这女子怎的睁着眼说瞎话?你们不能上去。”

  话音刚落一个青年蹿上前两步就直指了门房的鼻子:“你他妈说谁睁眼瞎?老不死的你是活腻歪了!”

  “小徐!”唐瑞雪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同时身体力行地不再和门房多言,直奔了楼梯上二楼。

  金衹天瞪了徐副官一眼,徐副官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低下头去匆匆跟上 ;唐小姐说了,此行不得张扬,所以不叫他们穿军装,军座现下本就在舆论上陷于众矢之的,若是因为自己的莽撞再被编排出新故事,那他可就有大罪过了。

  老门房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没敢追。

  报社给雇员们管一顿工作餐,此时附近一家餐馆刚将热腾腾的饭菜送来,因为没有正经餐桌,饭菜被摆在某一张办公桌上,编辑记者们围成一圈正站着吃午饭。

  见了唐瑞雪这面色不善的一行人,他们停止了咀嚼面面相觑。

  唐瑞雪环顾四周:“请问哪一位是贵社的主编?”

  主编孙平放下碗筷,“我就是。”

  “哦,原来您就是孙先生。”

  孙平见眼前的女子长相不凡,周身衣着虽然简约却能看出不是便宜货,还知道自己的名字,就有些疑惑,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一位漂亮富家小姐。“请问您是?”

  唐瑞雪笑了笑:“我想和您单独谈一谈。”

  有编辑起哄怪声怪气地唏嘘起来,认为马上就有风流故事可看。但他们马上就被一个娃娃脸的青年用清嗓子声制止了——这青年始终站在年轻女子身后,看站位类似跟班,可那张冷若冰霜的小白脸上长着一双鹰一样的眼睛,仿佛能把人盯到骨髓里去,叫人莫名的望而生畏。

  孙平作为主编有一间单独办公室,他将唐瑞雪迎进去,而那三个青年直挺挺地守在门口,像随时准备破门而入似的。

  孙平沏了杯热茶递给唐瑞雪,“好了,现在请您说说您的身份以及闯入报社找我的原因吧?”

  唐瑞雪接过茶杯,口中答非所问:“听闻孙先生是贵社的金牌笔杆子,还是燕京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我想请教孙先生在大学里修习的是什么专业?”

  孙平皱起了眉头:“呃,我是新闻学科毕业的,小姐到底有什么事...”

  “那孙先生一定是个考试中的舞弊高手吧?否则以你这幅连新闻的底线是实事求是都不知道的德行,怎么能顺利毕业?”唐瑞雪将茶杯用力向地上一掼,孙平的裤管湿了,擦得铮亮皮鞋也溅上了茶叶碎。

  他气急败坏地跳起来:“什么玩意?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我只要你这个大主编睁开眼睛看看,强占良田种鸦片不管百姓死活的是什么人,在外面给贫困户发救济粮施粥的又是什么人?”

  孙平明白过来了,这是秋后算账来了,说的是昨天头版上的那篇文章——那篇没指名道姓,处处线索却暗指陆清昶的文章。他文笔好,信手拈来不过一千字,一个先做土匪作恶多端后又鱼肉百姓的军阀形象就跃然纸上。这篇文章占的版面不大,却排在首页,已经在李主席的操作下发往南方了,不知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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