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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回去罢。”

于是叶府精心准备的宴席便落了空，偏生叶父只字不敢提，陪着笑送二人出府。

寒夜里叶清央穿着大红斗篷，手中拎着一盏小小华灯，将手中信纸悄无声息塞给了门房。

“告诉顾彦修，”她的声音低柔清甜，已是新妇梳妆，却对从前情郎依依不舍，“我在上京等他回家。”

门房打了个磕巴：“小、小姐。”

“我知道你是他的眼线，”叶清央淡淡地说，“去吧。”

不远处顾予赫在马车前等她，见她回来只问：“都安排妥当了？”

“嗯。”她借力上了车，两人并肩坐着，车夫一抖缰绳，便朝着王爷府回去了。

“不管你在做什么，有需要的，便跟我说，”顾予赫捂了捂她冰冷手掌，“不要以身涉险。”

叶清央嘴角漾出笑意：“好。”

第二十二章

来信中顾彦修将自己的计划大致告诉了叶清央，他自然想不到，信件中那个柔情蜜意的女人会是和他一样携带着记忆重活一世的人。

所以叶清央已经分析出来，相较于前世，顾彦修今生的动作要比她曾经猜测出来的还要快上许多。

按照他所说进程，或许用不了一年时间，他便要挥军南下，从漠北一路攻占至上京，直接逼迫老皇帝禅位。

而曾经抢夺过他妻子和皇位的顾予赫，定然会成为顾彦修的踏脚石之一。

叶清央在深夜时也会反反复复回忆起顾彦修信件中的憧憬，那是他梦中属于自己的大好河山，有她、有冬冬，他语句兴奋地说，我们肯定会生下一个男孩，我想让他做我的太子。

我定不会重蹈父皇的覆辙，将他教养做这个世界上最受宠也最受重视的太子。

我不会再娶妻，今生只有你一个。

可叶清央睡不着，也不相信，她的背脊发寒，彻夜睁着眼看房檐上瞪眼的脊兽。

她在想，为什么顾彦修可以像是任何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他还记不记得冬冬惨烈的哭喊声，她跪在火盆前灼伤的双手，记不记得因为叶清玥的一句话，冬冬就被剖开的肚腹，流干的血。

他如何忍心，如何安眠，如何还能此番兴致勃勃，计划自己的大业。

这是叶清央理解不了的心狠。

她太痛了，也太怕了，赌不起。

身边人在睡梦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呢喃，或许是怕压着她的肚腹，这段时日，顾予赫睡时都很守规矩，此时却像是感知到她的低落和痛苦，那温暖的大手便搂住了她的肩。

“睡吧，”他睡眼惺忪地拍了拍叶清央，含糊道，“哪儿不适么？”

叶清央的眼眶微微发红，笑了起来。

“没事，快睡吧。”

她竟也有了困意，就这样安然入眠了。

“所以，顾彦修现如今已经在漠北养起了私军？”

顾予赫神色微动，剑眉皱起，低声道：“不应该。为何他有此等魄力，又是如何说服那些游牧的塞北人供他差使？”

“大抵便是答应他们，开春时可以割让江南一带，”叶清央深吸一口气，“塞北人生性粗犷，玩不过他的心眼。以我对他的熟悉，他……”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顾予赫接上了她的话。

两人一时间都沉默下来，隐隐间，顾予赫明白了老皇帝的心思。

能成大任者必然心狠手辣，仁君仁于对自己的子民，若是异族，哪怕用完杀了，也是有手段的一种证明。

顾予赫竟无法从这棘手的局面中找到破局的办法，顾彦修既然已经在信中所说，他承诺了给异族开春时的江南，那么说明——

最迟开春，他就会带着大军杀回上京。

如今已是立冬之际，他们时间太过于紧促，顾彦修定然在上京安插了眼线，此时大肆招兵，他会生疑。

可叶清央却说：“招兵很有必要，但是得暗着来。”

他眼眸一亮，霍然抬起头，看向叶清央微微蹙起的眉眼。

第二十三章

漠北。

顾彦修上一回勒马立于此地时，心中想的是“雪拥蓝关马不前”，可如今他再次站在这儿，却只觉得心胸激荡，无法平息。

他手中攥着那千里迢迢送来的信纸，上面字字句句，皆是叶清央温柔的抚慰，只消一眼，他便能闻到京中盛开的红梅、鹅毛般的大雪。

他看到爱人温柔的眼。

苍天怜他，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比起拥有更加广阔的前程和山河，顾彦修心中想的却是，他总算能够好好保护他爱的人。

他爱的人还怀着他的骨肉，等待他回家。

叶清央的信中语调缱绻，说顾予赫对她毫无兴趣，新婚之夜便夺门而出，自然孩子也毫无影响。

这简直就是不幸中的万幸，顾彦修长舒一口气，催着马头调转回营。

“叶小姐身体极好，二皇子也未曾对她有什么为难，”那门房躬身道，“只是她慧眼如炬，竟一眼识出属下身份，望殿下赎罪。”

顾彦修微微蹙起眉。

这人是他早买通来保护叶清央的侍卫，奇得是叶清央一届闺中女流之辈，缘何看出他的身份？

蘸了墨的笔尖在纸上悬了半晌，一滴豆大的墨滴落、染黑，他心中隐隐有不安，却不知从何而起。

思来想去，顾彦修没有过问，他不想让叶清央以为自己在怀疑她，两地相隔甚远，若是因得这毫无意义的质疑起了隔阂，他又能上哪儿哄去？

他换了张纸，惯例写下关切话语，最后隐晦地提了提，若是京中有什么变故，一定要及时传信回来。

虽然京中有人手，但顾彦修知道，在氏族间流通的消息是普通安插的眼线无法打听到的。

他不舍得用叶清央做棋子，却也别无他法。

这封信又落到了门房怀中，他骑上马，一抖缰绳，朝着温暖的上京赶去了。

茫茫雪原中，顾彦修看了许久那个逐渐变成一点黑墨的背影，转过身。

身后是数以万计的大军。

“太子殿下，”男人的声音粗犷，中原的话讲得不是很好，“我们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快了，”顾彦修低声道，“我有预感，等我妻子的下一封来信到达时，我们便要整装待发了。”

男人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您答应我们的，可得做到。”

“自然，”顾彦修道，“中原富庶，地域辽阔，但你要约束族人与军队，进城时切记不可滥杀无辜。”

“我们只有一个目的地，皇宫。”

雪原上的异族，顾彦修看着男人向往的神色，双眸微微眯起，笑了笑。

信件传到叶清央手中时已经是一周之后，在她的安排中，顾予赫已经开始默不作声地攒齐军队人手。

皇子拥有一定数的私军，只是必须要向老皇帝报备，但顾予赫母家的实力本身也不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