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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转眼间一年过去，宁慕秋看着落地窗外阴沉的天，转身回到了卧室。

……

翌日。

宁慕秋醒来时，窗外一片白茫茫。

她匆忙洗漱了一番，随后赶到了昨天和中间人约定的地方。

宁慕秋推开门，却忽然脚步一顿。

眼前除了中间人，赫然还有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好久不见，宁慕秋。”

裴倾羽的声音回荡在了耳旁。

第三十八章

刹那，宁慕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甚至无法确定，这到底是自己的梦，还是自己在亲身经历的现实。

不知道过去多久，宁慕秋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直到中间人出声：“宁小姐，这是和裴总认识？”

闻言，她这才猛然惊醒，立即上前在裴倾羽的对面坐下，笑了笑：“见过几面。”

裴倾羽状似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宁慕秋最为熟悉的模样。

他勾唇一笑，抬手端起了眼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是，见了几面，睡了一觉，但的确不太熟。”

闻言，中间人一瞬有些尴尬。

他不知道这之间还有这么个关系，只能十分抱歉的看了一眼宁慕秋。

宁慕秋一愣，像是没有料到再次重逢的时候裴倾羽会是这样的状态。

不过也好，云淡风轻的谈笑风生，总好过那些足够要了人命的纠缠。

想到这里，宁慕秋喉间微微发紧。

她这一辈子很少有后悔的事，基本上都是大小姐做派，要做就做到最好。而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宁慕秋对那些成为少数的，让她后悔的事件都十分耿耿于怀，年轻一点的时候更是恨不得钻进回忆里，更改事情的走向。

可是唯有这件事，宁慕秋没有想。

裴倾羽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容易让她思绪泛滥，宁慕秋甚至害怕听见这个名字。

所以她逼着自己不去想裴倾羽，也逼着自己不许如果重逢。

她不允许有这种如果，她比谁都清楚，如果这个设想一旦有了基本的雏形，那下一步就会是具象化一些场景，再到设置对话，到最后，会不顾一切的去演练，会不顾一切的去实施。

所以宁慕秋不允许自己想，也不允许自己后悔。

良久，宁慕秋偏过头，看向了裴倾羽。

她忽然想到，自己的决定一点都没有错。

如果自己真的放任思想悬浮，放任自己构想重逢塑造对话演练见面，而到了最后，重遇后裴倾羽是这样的状态，那对于自己又是一场凌迟。

她松了一口气，强逼着自己回神，身子往后仰：“的确不太熟，还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面，毕竟是你蹲在我床边发的誓，不是吗？”

中间人愈发的尴尬，恨不得当场逃离。

裴倾羽嘴角的笑意逐渐变的戏谑起来，声音也是宁慕秋熟悉的漫不经心：“大小姐，你在想什么？”

“我不过是觉得这些照片不错，最近想要开一个展览，没想到是你的…作品。”

说到作品两个字的时候，裴倾羽刻意加重的语调叫人十分不舒服。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习惯性的挑衅，习惯性的伸腿踩着大小姐的公主裙摆，就为了看大小姐摔跤，然后自己伸手把她抱起来。

宁慕秋面色愈发的不好看。

她的所有作品都没有实名出售，大多数只在这个摄影爱好圈里流通，也没有人会死缠烂打问她的真名。

宁慕秋轻轻的闭了闭眼，想到当初这一单是中间人说是个大生意，自己本想着不缺钱，可是中间人指着自己来到北城拍摄的第一张照片说：“那个有钱公子哥说，这张照片像是重生后的杂乱无章，是什么悲痛欲绝后的纯白之地。”

宁慕秋这才答应了见面。

现如今看见了这位所谓的有钱公子哥，宁慕秋忽然觉得也是，除了裴倾羽，还有谁能这样通过一个单一的画面读出自己的状态呢？

中间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了个借口开溜，裴倾羽依旧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宁慕秋：“你变了很多。”

宁慕秋知道，裴倾羽说话最重要的永远不会是第一句，于是就安静的等着。

果然，裴倾羽慵懒的声音再次响起：“但也有没变的，宁慕秋，你还喜欢我。”

宁慕秋心中一紧，蹙眉道：“你在做梦。”

见状，裴倾羽只是笑了笑，声音低沉：“所以你的交易名，为什么是景山今？”

第三十九章

景山今这个名字，是当初宁慕秋随意取的。

在反应过来自己用的是那几个字之后，宁慕秋猛然惊觉，原来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事，其实也会在暗中流淌。

她想，人或许都需要一个东西去平衡自己的情绪，如果实在藏不住，那就假装看不见，放自己一马。

宁慕秋当然知道世事无绝对，如果忘却真的是一件这样简单，这样容易谁赶尽杀绝的事，那自己又怎么会过的这么难受？

所以宁慕秋没有真的赶尽杀绝，她纵容着自己的最后一点脆弱与思念，假装视而不见。

景山今，宁慕秋的山今，也是裴倾羽的景。

这三个字似乎是被宁慕秋唯一准许的表露出来的情绪，而在这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也不会有人发现，更不会有人说破。

宁慕秋太知道遗忘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最低的要求也无非就是希望不要有人戳破她。

只要不说出来，那就都还在她的忍耐范畴之内。

这么多年来，宁慕秋也就是这样忍过来的。

想到这里，宁慕秋抬眸看向了裴倾羽：“没有为什么，随便想到的。”

这显然是一个没有任何说服力的解释。

但是宁慕秋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淡然看了一眼裴倾羽：“你要买照片的话，我们现在就开始谈价钱吧。”

显然，宁慕秋不想要多说，更不想以输家的身份和裴倾羽说话。

裴倾羽的眸色明显暗了下去，似乎是在考量宁慕秋说的话的真实性，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才开口：“十万一张。”

“不卖。”

裴倾羽的最后一个“张”字才刚刚落地，甚至都还没有说完，宁慕秋就直接打断。

扔下了这两个字后，宁慕秋径直站起了身。

裴倾羽见状起身跟上，快步挡在了宁慕秋的身前。

宁慕秋冷着脸瞥了一眼裴倾羽：“还有事？”

裴倾羽出的价格远远高于市场价，而宁慕秋回绝的也十分干净利落。

不管裴倾羽到底会出多少价，宁慕秋都会拒绝。

这笔生意她当然没有打算做，这世上大部分人都最擅长给自己找麻烦。

但是宁慕秋最擅长的事情就是给自己规避这样的麻烦。

裴倾羽看着宁慕秋，眼底透着漠然：“我出的这个价格你不满意？我们还可以谈。”

宁慕秋挪开视线，又打算走：“显然，我更多的是对交易对象的不满意。”

“我不信。”

裴倾羽的声音莫名笃定，惹的宁慕秋心中十分不快。

她停住了脚步，对上了裴倾羽的目光：“你不信？我以为我对你不满意这种事是人尽皆知，且在南城上随便拉个人都能说出来的事实。”

裴倾羽闻言，勾着嘴角戏谑一笑：“不是这个，而是说上一个问题。”

宁慕秋一愣，反应过来裴倾羽说的是景山今这个名字。

她刚要说些什么，裴倾羽却笑着忽然出声：“如果我说的不对你早就拍案而起报警了。”

宁慕秋没心思和他吵，也不想和他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实在是再清楚不过自己和裴倾羽多待一秒都像是凌迟。

许久，宁慕秋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将话说清楚：“我们满打满算应该一年没见。”

“这一年里我想了很多，有关我，我们。”

“但其实我觉得现在我们之间也没有必要再提及这些，毕竟这一年里，我们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互为陌生人，难道不好吗？”

宁慕秋强压下心中的苦涩，将话语变得冰冷：“我们的人生早就被命运错开，现在你也不在乎了，我也不在乎了，我当然不会为了这笔单子，去给自己制造一些没必要的麻烦，不是吗？”

她的语速极快，就像是在处理一场生意。

而在听见宁慕秋说她不在乎的那瞬，裴倾羽身子忽然僵了一瞬。

宁慕秋将头发抚至耳后，随即轻轻开口：“裴倾羽，我劝你也不要自找麻烦，老天说我们不该就是不该，就像是你永远不会和北城冬天里的鹅毛大雪同时出现一样，就不要再花大价钱买我的雪景了。”

话落，二人之间忽然变得寂静。

裴倾羽紧捏着拳，垂头看着地面。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裴倾羽的声音很轻。

“可是我不是出现了吗？”

宁慕秋一怔，玻璃窗外，大雪纷扬。

第四十章

店内的暖气太足，叫宁慕秋忘记了今天是北城的初雪。

她被裴倾羽的话语惹的看向了窗外，视线之中除去一片白茫，还有空中飘落的点点雪花。

许久，宁慕秋才终于收回了视线。

她喉间阵阵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这一年来，我一直都知道你在哪儿，我也一直知道你在做什么。”

裴倾羽的声音好像是忽然被抽空了力气。

宁慕秋下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