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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我和周曦瑞到了以前我们常去的一家酒吧。

二楼的包厢有一面落地窗，可以清晰地看见一楼舞池和散台的场景。

而一楼的人，看不见包厢里的光景。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坐在吧台旁边的苏楠笙，抬手扶了下耳麦：“别紧张，霍谨言是喝了酒来的，灯光暗，他瞧不清楚你和叶岚烟的区别。”

“你也要自信点，就把自己当成叶岚烟，越投入，你拿到的钱就越多。”

苏楠笙几乎不可察觉地点了点头，然后半倚在吧台上，另一只手把玩着酒杯，姿态妩媚。

我提前和酒吧里的保安和酒保找过招呼。

今晚是我为霍谨言专门准备的一场好戏，别人都不能来搭讪苏楠笙。

我饶有兴趣地喝了口酒，就听见旁边周曦瑞说：“霍谨言来了。”

我立刻向酒吧门口望了过去。

今天霍谨言在别墅里又喝醉了。

周曦瑞提前给了命令，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离开别墅，省的出去丢人。

而霍谨言自我折磨的样子，周曦瑞看着也恨痛快。

这几天，齐澹说霍谨言的精神和情绪很不稳定，有几次甚至都出现了我的幻觉。

我听到只想冷笑。

出现我的幻觉，是想念我吗？

我才不信。

我特意按照叶岚烟的风格打扮了苏楠笙，并且告诉她叶岚烟是如何说话，什么姿态，什么语气。

当一个活生生的“叶岚烟”出现在他面前，他还会想起我吗？

周曦瑞来到我的身边，和我一起看着霍谨言进场。

他在别墅里已经喝了很多酒，来的路上虽然吹了风，但是一进酒吧，光怪陆离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一下既能驱散他的理智。

我看着他摇摇晃晃走到了吧台，酒保给他倒了一杯威士忌。

我敲了敲耳麦，告诉苏楠笙：“可以行动了。”

苏楠笙立马拿起酒杯，假装喝醉了，踉踉跄跄地走向了霍谨言。

下一秒，她脚下一滑，直接跌入霍谨言的怀里。

玻璃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酒液撒在霍谨言的衬衫上，冰冷的触感一瞬让他皱起眉。

苏楠笙慌忙起身：“啊……不好意思！先生，我帮你清洗一下吧？”

她就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一般，那种纯真慌乱的眼神拿捏得刚刚好。

所以当霍谨言看到苏楠笙的那一瞬间，他紧皱的眉心倏然就舒展开了。

我在耳麦里听到了他颤抖的声音。

“烟……烟烟？”

我冷眼看着这一幕，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转头看向周曦瑞：“现在该你上场了。”

第21章

周曦瑞耸了下肩，无奈笑笑，起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来问我：“阿兰，你希望他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我回头望向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根本不在乎他做出什么选择。”

“因为我是来送他一步步进地狱的。”

周曦瑞顿了两秒，夸张地做了个打寒颤的动作：“阿兰，你好让人怕怕。”

我翻了个白眼给他：“赶紧去，再晚点苏楠笙都要被霍谨言吃了。”

这句话我一点都没有夸张。

因为就在我和周曦瑞说话的这十几秒中，霍谨言看着苏楠笙的脸，眼神都开始发直。

没有任何前情铺垫，他直接就将苏楠笙当成“叶岚烟”紧紧抱住。

我一点都不意外。

因为霍谨言和叶岚烟的第一次相遇，就是这样的。

我是按照当年发生的场景，一比一帮霍谨言还原的。

别说把苏楠笙当成“叶岚烟”，霍谨言再喝多一点，他都会以为自己穿越了回去，回到了和叶岚烟相遇的那一晚。

周曦瑞在这时走到了一楼吧台。

他走到霍谨言面前，一把将苏楠笙从桎梏中解救出来，然后一拳砸到了霍谨言的脸上。

他们的声音从耳麦传到我的耳朵里。

周曦瑞保持着对霍谨言的愤怒，听上去一点都不像演戏：“混账！这就是你说的，阿兰是你的命？”

“这就是你说的，你放不下阿兰？！”

霍谨言喝了酒，意识本来就不清醒。

被这样突然打了拳，整个人站不住直接往后倒在了地上。

但他还是认出了周曦瑞，也听清了周曦瑞的话。

我听见音乐声中霍谨言的呢喃：“阿兰……阿兰是我的命，我放不下她，她是我的妻子！”

他彷佛又把叶岚烟忘到了脑后，一把抓住周曦瑞不让他离开：“告诉我阿兰在哪儿！你带走了她，你火化了她，你知道她的骨灰在哪儿！”

“周曦瑞，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们两家是定下婚约的，你没资格带走她，她是我的！”

周曦瑞听得额边青筋凸起，他毫不犹豫地又给了霍谨言一拳：“你也配！”

我冷漠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辛苦了周曦瑞，也委屈他不得不脏了手。

我扶住耳麦，一字一句地对周曦瑞说：“下面，把我的话转达给他。”

周曦瑞动作停住，喘着气等着我的话。

而后他慢慢重复了我的话：“霍谨言，在你声称叶岚烟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时，在你带着她的骨灰去西藏时，在你说后悔因为大冒险和阿兰结婚时……”

“在你丢掉你和阿兰的订婚戒指、在你维护叶岚烟不惜毁掉阿兰的名声时、在你花五千万只为了给叶岚烟买一个位置时，你就再也不配说你爱阿兰了。”

“你和阿兰，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别说是阿兰死了，我不让你见她的骨灰。就算是她还活着，你也永远别想见到她！”

周曦瑞愤慨说完，转身大步走回二楼。

而后他一把推开门，双眼充满了血丝紧盯着我：“阿兰，你刚刚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我摘下了耳麦，向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周曦瑞，你还记得泽木嘉央曾对你说，我灵魂离体吗？”

“那是真的。”

第22章

被周曦瑞骂过之后，霍谨言在原地怔愣了很久都没回过神。

恐怕他根本想不明白，那段只属于他和叶岚烟的时光，是如何被周曦瑞知晓的。

而他这辈子也不会想到，那段时间我就在他身边，看着他做下了这些恶心事。

等我把这一段奇异的经历和周曦瑞说完后。

楼下，霍谨言也终于慢慢爬起身，然后开始了新一轮的发疯——

他大叫着，痛苦地崩溃着，抓着酒瓶子就往地上砸。

酒吧里的音乐声瞬间掺杂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辱骂声。

酒保和保安小心翼翼地护送着其他客人离开。

酒吧经理跑上来问我：“沈小姐，要拦着点霍先生吗？”

我看着发疯的霍谨言，淡淡摇头：“不用，他有钱，让他砸。”

这时周曦瑞才从我那段经历中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后，他脱下外套，挽起衬衫袖子又想冲下去再打霍谨言一顿。

我出声拦住他：“算了吧，再一再二不再三，你不要第三次脏了自己的手。”

可周曦瑞气得胸腔起伏，血气都冲上脸：“阿兰，他这样对你，你就这么轻易饶了他？！”

“砰——”

霍谨言连着砸碎了好几个酒瓶。

飞溅的碎片从他的眼下划过，一道血痕瞬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我淡淡望着，冲周曦瑞作了个安慰的方式。

而后我拿出手机，拨通了霍谨言的电话。

周曦瑞不解地看着我，不明白我想做什么。

而霍谨言直到我打过去第八次才终于感觉到手机震动。

我用的是陌生号码，所以他接起电话时语气很不好：“谁？”

我笑了笑，故意放轻了语气：“谨言，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阿兰啊。”

透过落地窗，我看见霍谨言像被抽了一鞭子般狠狠一震，而后僵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沉默了很久，听筒里才传来他颤抖的声音：“阿兰？不……不可能……周曦瑞他明明说……”

这次的颤抖，倒是要比他喊“叶岚烟”时更加悲切。

但依旧不能让我动容。

我继续说：“他是骗你的，我的声音你还听不出来吗？”

霍谨言大口喘气：“听得出……阿兰，你在哪里，我好想你……”

我突然变了声调，变得斥责，变得狠戾：“你想我？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你怎么还敢说想我？”

霍谨言忽然跪了下去，整个人痛苦地蜷成了一团。

我听见他带上哭腔的声音：“对不起，阿兰，对不起……只要你原谅我，我什么都愿意做，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你见见我好不好……求你，求你见我……”

我面无表情，声音却扬起：“好啊。”

“谨言，都说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你现在把你手里的玻璃碎片吞下去，我就原谅你，好不好？”

周曦瑞脸色微变，压低了声音：“阿兰？”

我说完就挂断电话，而后对周曦瑞摇摇头：“放心，就他那种只爱自己的人，是绝对不可能为了求得我的原谅而做出那种事的。”

我话没说完，一楼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我下意识转头往下看——

只见霍谨言跪在地上仰着头，亲手将玻璃碎片扎进了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