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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无恙担心师尊的安危，便也跟随他前去了。

云隐山坐落在修仙界之巅，那里四季如春，仙雾缭绕。

和明宗以及众宗门不同的是，云隐派从不参与门派对决，不争名夺利。

因此，众宗门无法知晓云隐派的真实实力，更别说那传说中仙姿出尘而又神秘无比的门主了。

久而久之，众门派便自然而然地将云隐派忽略了。

“师尊，就是这里了。”楚无恙拉了拉肩上的行李，语气充满了期待。

明言湛却只是淡淡点头。

他看向眼前高耸入云、陡峭无比依言望不到头的阶梯。

云巅之上传来守卫的声音——

“我们门主已经知晓你此行的目的，他说诚能感天。”

“若你能三拜九叩地走上这九百九十九阶石梯，他就帮你达成所愿。”

楚无恙闻言撇了撇嘴：“师尊，他们该不会是在耍我们吧？”

“这么高的阶梯，若是真的三拜九叩磕到顶，额头和膝盖一定会破烂的。”

明言湛看了一眼怀中的聚灵盏，眸光流转。

复而，他抬起头，鬓角的两缕白发被微风吹得翻飞，神情略显沧桑。

“久闻徐门主圣誉，我相信他一定能说到做到。”

言毕，他将怀中的聚灵盏小心翼翼地放到楚无恙的手心：“保管好它。”

继而，他向云梯之上坚定地开口：“我答应这个条件，也望徐门主能守诺。”

灰白而高远的苍穹下，无数黑色的云团在四周狂野地奔腾。

天地失去了边界，雷声轰鸣。

明言湛迈出了第一步，在响彻天地的暴风骤雨中磕下了第一个头。

身后的楚无恙焦急地喊：“师尊，这是人为法术降下的雷雨，这云隐派门主分明是在捉弄您！”

“师尊，快停下，你膝盖还有旧疾，我替您磕……”

楚无恙的呐喊在暴雨中越来越小，而明言湛却置若罔闻，不断地重复地磕拜的动作。

在被雨氤氲的视线中，明言湛恍然间想起二十年前的一个场景。

那时他因贪玩，带着林秋序偷偷跑下山去人间的寺庙见佛。

可天公不作美，还没上山，天就降下细雨。

明言湛颓败地叹气，可林秋序却拉起他的手。

“佛家有云，心诚拜佛洒甘露，言湛，我们此行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明言湛忆及此，嘴角泛起苦涩。

“心诚拜佛洒甘露，如今与当时无异，秋序，你还会让我心想事成吗？”

他清隽的身体在风雨中飘摇，有些摇摇欲坠。

才走不到一半，他的额头和膝盖就已经破裂，鲜红的皮肉翻卷出来。

长长的阶梯上，嫣红的血和着雨淌下，拉出一道长长的血渠。

第13章

楚无恙几个箭步冲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师尊，听弟子一言，别磕了！”

可明言湛却甩开了楚无恙的手：“这样的罪，比起秋序所受的，不过尔尔。”

大雨还未停歇，反而越发滂沱，弥漫的白色水汽将明言湛苍白的脸庞笼罩其中。

楚无恙闻言，张了张唇，想劝说的话却哽在喉间。

他看着明言湛的不断起伏的身影艰难地走上尽头，在雨中变成一道模糊的残影。

一座仙雾缭绕的楼阁出现在明言湛的眼前，他仿佛看到了最后一丝希望。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迈出步子。

可还没等他走多远，他就支撑不住倒在了地面。

还未来得及阖上的双眸中映出一双月白的靴面，踏着水洼踱步而来。

明言湛想抬头，可没有了力气。

再等他睁开眼时，已经躺在一个四周满是月白陈设的殿内。

塌边燃着沉香，一个颜如冠玉的白袍男子端坐在一侧。

明言湛迅速抬起身子坐起来，然而牵动了膝盖的伤口，疼得他额角冒汗。

“放心，我从不食言。”男子的神情古井无波，分辨不出任何情绪。

明言湛咧开苍白的唇，向他拱手：“想必阁下就是徐子魏门主吧，久仰。”

“客套话就免了。”

徐子魏淡淡起身，走到殿内另一端。

一拂袖，一架书柜就在法光中显现出来。

徐子魏随意一抬手，从里面拿出一个卷轴。

接着一抹手，那个卷轴就在半空中缓缓铺开。

“这里面记录的是四州秘术，里面就记载了聚灵盏的炼制之法。”

说罢，徐子魏张开手掌，聚灵盏就悬浮在他掌心上方：“这架聚灵盏是用至怨魔气炼成，加之魔界至阴的凝魂魔草，的确可以起死人，但……”

明言湛听到肯定之言，本眸含希冀。

一听到徐子魏话锋一转，心里不禁一咯噔：“但什么？”

徐子魏轻叹口气：“但却无法肉白骨。”

“准确来说，是无法重塑她的肉身。”

“为何？”明言湛从榻上翻身下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徐子魏面前。

眼尾也开始泛红：“如果凝魂魔草真的无用，秋序怎么会大费周章将它取来用来复活明氏满门？”

“我已经尝试将死去的明氏之人放置进聚灵盏，可见成功之兆！”

徐子魏将聚灵盏举至明言湛眼前：“你忘了吗？明氏满门尚有遗体。”

“可林秋序的肉身已经在阴尸渊被魔道吞食殆尽了。”

听到这里，明言湛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似乎在用这种疼痛来缓解心底的痛。

“徐门主，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吧？”明言湛的声音颤抖，几近哀求。

徐子魏收起聚灵盏，目光落在明言湛的丹田之处：“那里，有她的灵丹吧。”

明言湛捂住腹部，点了点头：“是……她为了救我，将自己的灵丹剖给我了。”

徐子魏伸出食指指向他的腹部，嘴角浅浅勾起一笑，可笑容却不达眼底。

“那就把它剖出来，还给她。”

第14章

明言湛却没有迟疑，反而眼底泛起欣喜：“若我把灵丹剖出来，秋序就有机会复生对不对！”

“灵丹已经和你的修为融为一体，剖出来你就修为尽失且再也无缘仙道了。”徐子魏眯了眯眼：“你确定吗？”

“确定，只要能救她，再多代价也在所不惜。”明言湛激动地拔高声音。

徐子魏却冷哼一声：“当初不知珍惜，如今说再多也只是苍白。”

明言湛无法反驳，这十年，没人比他更懂悔恨二字该如何书写。

窗外的雨渐渐停歇，徐子魏负手立在窗前：“半颗灵丹即可，毕竟留你的修为还有用。”tຊ

殿内在话音落下后，变为一片死寂。

就在徐子魏以为明言湛反悔回过头之时。

却赫然看见一团淡蓝的法光将明言湛紧紧包裹。

而他，正要紧牙关，将灵丹从体内逼了出来。

徐子魏有些愕然，他刚刚为了试探明言湛，只说出了剖出灵丹后的最轻后果。

可没告诉他，灵丹置换到新的身体，若再次剖出，就会与新主玉石俱焚！

白光一闪而过，徐子魏迅速将灵丹一分为二，另一半推回了他的身体。

这仅存一半的灵丹，将会在每日深夜折磨明言湛的六魄，够他受的了。

削下一半的灵丹飞到徐子魏的手心。

那灵丹有些冰寒，闪着耀眼的莹蓝色光芒。

徐子魏定睛一看，却觉得着灵丹有些异样。

书上记载过，修仙者的灵丹和仙神的不同。

修仙者的灵丹触感灼热，而仙神的灵丹触感冰寒。

难道……林秋序的身份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徐子魏默了半晌，将手心握上，蓝色的光芒随之消散。

“接下来我该如何做？”明言湛有气无力地追问。

“我会将这一半灵丹放进聚灵盏，接下来，你只需找到她的贴身之物放进太清鼎中。”

徐子魏转身往殿门方向跨步而出：“太清鼎可洗去魔气，重塑肉身。”

话音随着殿门关闭的声音消散，明言湛细细思忖着徐子魏的话。

这时，楚无恙急匆匆地推门而入：“师尊，找到办法了吗？”

明言湛点了点头，丹田之处始终隐痛，疼得他脸色发青。

楚无恙将他扶到榻上坐下：“需要我帮忙吗？”

“我已经将秋序的遗物整理到了我的寝卧，你前去找到她的衣物取来。”

就在楚无恙打算应声赶去时，明言湛抓住他的胳膊：“那张画像你见过吧，把它一起拿过来……”

楚无恙的眸光闪了闪，用力点了点头。

十八年前，林秋序死在明言湛的剑下之后，他由于怨恨难解，将她的生前之物烧毁了一大半。

仅存的贴身之物便只剩她入魔后身上的衣物以及相伴她多年的佩剑。

当年，林秋序被明老宗主收养，明言湛亲手去天山取下苍银铁，为她打造了这把剑。

后来，阴差阳错之下，这把剑终于在她十五岁那年送了出去。

尤记得当时在皎月梅树下，他害羞地挠着头，将剑拿出来，向她袒露心意——

“金坚璧白，永执勿失。”

第15章

彼时的林秋序很开心，给这把剑取名叫璧执剑。

分明这句话是他对林秋序说的，可最后丢失这份坚固纯洁感情的人也是他。

明言湛缓缓走到书案前，将上面的璧执剑从剑鞘中抽出来。

光泽依旧，只是少了执剑之人的体温。

三日后，楚无恙守令将衣物和画像取了过来。

坐在湖心亭闭眼打坐的徐子魏耸了耸鼻子：“好重的魔气。”

一旁的明言湛接过那件玄红色的衣裙，微微坦开，一束光透过胸口处的破洞射入他的瞳仁。

他的心随之一悸，多少个午夜梦回，他总是还能见到那日的场景。

她脸上的眷恋、不甘、怨恨复杂地交织在一起。

在她倒下之后顺着脸颊淌进了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