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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闻声望去，便见我的手帕交兵部尚书千金林青竹面色不虞地站在院外。

　　她气冲冲推开拦路的侍人，快步走至我面前。

　　“怀珊，方言他当真要娶二妻？”

　　“荒唐之至！他不是说过此生只娶你一人，这让京城人日后如何看你！”

　　方言曾经许诺一生唯我一人的事几乎无人不知。

　　当初他爱我有多轰动，如今满京城便会有多笑话我。

　　我涩然开口，试图说服她也说服我自己。

　　“这是他师妹临终前的夙愿……”

　　林青竹狠狠“呸”了一声。

　　“什么临终的夙愿，必然都是借口！这一年你们都争执过不知几回了，哪次不是因为这个小师妹？”

　　她眉眼含怒地说着，忍不住拔高了声量。

　　“上元节方言给她亲手做花灯，原本说是给你做的鹤氅也让给了她，府里什么好吃好用的都先紧着她。”

　　“甚至去年年节，他都是带着他那师妹回清虚观里过的！”

　　林青竹每说一字，我的心就愈痛一分。

　　委屈像是湿棉一般堵在心口，酸涩到心口。

　　可半年，我所受委屈，又何止这些？

　　我脑子里下意识浮现出这个想法，无论怎么回想。

　　那些方言给我的忽视冷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水，怎么也看不出真切。

　　只有心底闷痛无比真切，让人无法忽视。

　　我忽然意识到——

　　我已经开始遗忘方言了。

第4章

　　我抿了抿唇，正要说些什么。

　　方言竟又去而复返走到我面前。

　　他眸色森寒如冰，声音中压抑着满腔怒意：“顾怀珊，你究竟做了什么手脚，为何那雪参对师妹全无作用！”

　　我忘了那些争执，只记得和方言甜蜜的时光。

　　乍受质问，心如刀绞。

　　只是我还未曾说话，手帕交林青竹先一步替我说话。

　　“你竟把雪参给那小狐狸精了？”

　　“你知不知道那雪参可是世间奇珍，是怀珊的父亲楚将军九死一生拼杀，才得陛下所赐！”

　　“那是用来给怀珊救命用的！”

　　“够了！”方言冷叱一声，略过林青竹看向我，“你的好友都是这般口无遮拦吗？”

　　“你给的那株雪参究竟是真是假？”

　　这是第一次，方言望着我的目光充满了猜忌和质疑。

　　我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紧攥了一把，发酸发疼得厉害：“给你的时候我便说过，雪参世间只此一株，自然是真。”

　　“那你的意思，是师妹在向我撒谎？”方言长眉紧拧，双眸凝上一层寒霜。

　　他眼底的不信任犹如尖刃锥心，疼到最后我甚至感到有几分可笑。

　　我用力攥了攥手，压下心底的起伏反问他：“雪参是你为她求的，也是你看着我拿与你的。”

　　“我究竟有没有做手脚，你难道不清楚？”

　　方言面色微怔，阴影笼在他身上显得更为阴沉冷冽。

　　此刻，一个丫鬟附耳对方言说了些什么。

　　他脸色一变，当即就要离开。

　　路过我时，只丢下一句：“无论如何，在这件事尚未明了之前，你不要想着离府了。”

　　林青竹见他如此，气性翻涌直上。

　　“方言，你不能这么对她！”

　　“你从前明明事事以她为先，怎如今却要因为这莫须有的事情软禁她？”

　　方言蓦然停下脚步，偏头睨来，眸中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我国师府还轮不到林小姐置喙，送客。”

　　方言的话丝毫不留情面。

　　他十五岁下山入世，便得陛下亲封为国师。

　　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绝不是林青竹能招惹的。

　　林青竹看着方言离去的方向仍心有不甘：“我倒要让云止来看看，他这个师妹中毒究竟是真是假！”

　　“你放心怀珊，云止是名满天下的神医，又事关于你，他必然会来帮你的。”

　　说完，不等我回答便火急火燎地走了。

　　我一个人，站在无比喜庆的院子里。

　　竟然生出一种不知该如何自处的无措。

　　回到我自己的院子时，我才发现外面喜庆的布置，独独避开了我的院子。

　　我的院子寂静到凄冷。

　　以前方言派专人养护，四季常开不败的莲池。

　　如今已经像是被遗忘了一般，尽数凋零，徒留枯败萧条之景。

　　一如现在的方言与我的感情。

　　思及此，心头蔓延的苦涩便如池底淤泥，沉闷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后知后觉想起来。

　　叶殊的病情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那雪参为何对她毫无效用？

　　我心中存疑，决定亲自去看看叶殊的状况。

　　不想走近叶殊的闺房，刚欲抬手叩门。

　　却听见门内传来一句柔弱无骨的娇吟：“师兄，我命不久矣，让我真正成为你的女人罢……”

第5章

　　我如遭雷劈般伫立原地，脑中嗡鸣一片。

　　敲门的手滞在半空，始终落不下去。

　　心痛如绞间，我才发现自己竟连一个推门而入的身份都没有。

　　房间内随即传来衣物摩挲声，依稀夹杂着方言不稳的呼吸。

　　方言当初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与叶殊只是行表面功夫。

　　结果却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与她行夫妻之实。

　　难怪，要喂我喝下忘记一切的符水。

　　这若是以前的我知晓了，眼里只怕容不得沙子。

　　里面娇喘声更甚，欢愉中又夹杂着些许痛苦。

　　我再没勇气听下去，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

　　可直到出了别院，方言的呼吸，叶殊的娇咛都仍犹在耳。

　　心底翻涌的情绪却不知是悲是恨。

　　这一晚，伴随着撕裂的头痛和心口的窒息沉闷，我睁眼到天明。

　　不管灌下多少苦茶，都压不下自心底涌上的那股恶心。

　　“怀珊。”

　　天光大亮时，门外响起方言略微沙哑的声音。

　　我的手微微发颤，几乎不可控地想着，他昨日是否也像这样唤着叶殊的名字。

　　方言神情自若推门而入，仿佛昨日之事不曾发生过。

　　“林小姐前日都与你说什么了？”

　　他在担忧，生怕林青竹跟我说了，我和他是夫妻。

　　我紧攥着茶盏慢抿了口，苦意顺着喉管淌入心底：“没说什么。”

　　方言闻言似是松了口气，在我对面坐下。

　　他眼下泛青，双眼血丝密布，似乎也是一夜未眠。

　　见我望去，方言抬手按了按眉心：“没说什么就好。”

　　动作见，他手腕上系着的红绳上摇晃。

　　我顿时愣住了。

　　方言向来只着素色。

　　曾经我缠着他，想要在他的手腕上系一个红色的平安扣，被他拒绝了。

　　如今这代表姻缘的红绳，又是从何处来的？

　　注意到我的视线，方言表情凝固了一瞬。

　　随即收手回袖，盖住那根红绳。

　　他不说，哪怕心口像是有蚂蚁在啃噬，我也已经不想再问。

　　毕竟左右，不过是叶殊送的。

　　方言轻咳一声，正要说什么，却被一声通禀骤然打断。

　　“国师大人，门外云止神医求见，说可为叶姑娘诊治。”

　　听见这个名字，方言脸色骤冷：“是你的意思？”

　　他平素最不喜云止。

　　因为以前我带兵出征时，云止拒绝了做御医，毅然决然跟随我做了军医。

　　那时他对我说：“与其在宫里伺候贵人，不如多救治些浴血拼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