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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p 2024-06-06 09:12:53 1

  一时无言,我们之间只剩沉默。

  我捏紧了酒盅,正准备送客:“国师大人日理万机……”

  江翌陡然握住我的酒盅,冷淡的眸子里布满猜忌:“清歌,你是不是没忘记我们之间的事?”

  我心口发窒。

  我当然没忘。

  前年尚书府设宴,我不胜酒力失足落水,差点丧命。

  是江翌不顾阻拦,跳入水中救了我。

  上岸后,他猩红着眼,抱着我的双臂发颤:“以后不要饮酒了好不好?”

  “若你出了意外,我不知该如何熬过剩下的漫漫岁月。”

  彼时,江翌的语气里充满了哀求。

  我当即答应他,以后再不饮酒。

  心口涩然又涌上来,如湖水淹没口鼻,灌入肺腑。

  我挥开他,猛喝了一口酒:“国师大人觉得我应该记得什么?”

  江翌微蹙着眉,不知是不满还是不安。

  他抬手按下我的酒盏,语气冷硬:“总之,你不要再喝了。”

  烈酒如刀子划过咽喉,割开心底压抑至极的苦闷。

  我蓦地大笑起来:“我就要喝,你又如何?”

  “即使我答应过你不饮酒,如今我反悔了,你又如何?”

  “国师大人,你敢说你每个承诺都做到了吗?”

  被我逼问,江翌脸色青白,仿佛愧疚难当,张口又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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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得红了眼。

  他当然回答不了我。

  修行之人娶妻,有违天道。

  他当时为了娶我,三步一拜,九步一叩,一路跪上蜀山之顶。

  丢了半条命,只为向他的师父无为真人证明。

  他真心心悦我,为娶我愿背负一切因果,放弃修为。

  甚至当时他许下的誓言,现仍犹言在耳。

  “劣徒江翌有负师门教诲,愿经尘世万般磋磨苦难,只为娶楚清歌一人为妻!”

  “此后一生,若有违负,身死道消!”

  我当时问他,为了我得罪师门修为尽散,值得吗?

  他将我紧紧拥入怀中,誓言如豆子般往外倒:“只要是你,就值得,我对你的情谊天地为鉴!”

  那时有多情真意动,如今就有多痛彻心扉。

  我不愿再与他说这些。

  因为感情里的是非对错是分辨不清楚的。

  一个人的心要是变了,你就算做的再好也是错。

  第一次,我不顾他晦暗的眼神,丢下他进屋去了。

  因为酒醉,我反而难得有了一夜的安眠。

  只是醒来后,太阳穴有些许钝痛。

  连带着这屋子里的东西,我都感到陌生。

  比如那挂在床边上的一张平安符,妆匣里的一条珠串……

  或许都与江翌有关,但我却已经想不起收到它们时的情景了。

  除了挂在墙上那柄长剑。

  这是江翌亲手为我打造的。

  送给我的时候,那双只用来抄经和卜卦的双手,已经满是伤痕。

  但他的双眼却亮的出奇:“你嫁与我屈居后宅,但只要你喜欢的,我都会倾力支持。”

  我心口一动,将剑取下拔出。

  剑刃出窍时,如龙虎铮鸣。

  它寒芒依旧。

  我却已记不清多久没有再舞过剑,练过枪。

  兴致一来,我忍不住在空阔的庭院中,练了几招。

  霎时剑影如织,习习生风。

  只是招式过毕,还剑入鞘时,我下意识往不远处的树下瞥去。

  曾经多少次,那里都常常静立着一道清隽如松的身影,带着浅浅笑意望着我。

  他会称赞:“清歌的剑法出神入化,实在令我叹服。”

  然而如今,那芙蓉花树下空空如也。

  我的心骤然空了。

  这时,一道娇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还道你有多淡然大度,结果还是要勾得师兄日日来寻你!”

  我回头,便见叶殊一身素裙,满脸恨意。

  当初看在她是江翌师妹,我才百般包含。

  如今,我已经不想再忍,嗤笑反问:“你当谁人都如你一般,恬不知耻。”

  叶殊错愕一瞬,气得脸色涨红,却不知想到什么,又笑了起来。

  “你也就能再得意这一回了。”

  说完就走了。

  她的话我本不以为意。

  但第二日,江翌又踏进了我的房门。

  骤雨连绵不歇,他袖沿衣摆都被雨水洇湿,却小心地从怀中取出一把碧色玉骨扇,向我递来:

  “去岁你一直念叨,想要我送你一柄折扇。”

  “本想早些送予你,只是少了半阙诗,故而一直耽搁了。”

  我不明所以地接过展开,扇面上绘了一幅墨莲,旁侧题了半句诗:“世事尽归簪上雪。”

  笔力萧散遒劲,风骨天成,是江翌亲绘亲题的。

  我默念着,潜意识接出下句:“我生聊寄瓮头春……”

  江翌眸光一动,似是翻涌着诸般心绪。

  他正欲开口,外间却忽而传来女婢欢欣地高喊。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叶姑娘她有孕了!”

第8章

  声音透过深深雨幕,如重锤敲击在我的心上。

  收到礼物的欣喜此刻荡然无存。

  “啪”,一声轻响。

  折扇从我脱了力的掌心倾然坠地。

  室内寂谧若死。

  江翌眉心紧蹙,面沉如水,冷斥那丫鬟:“你在胡说什么?”

  丫鬟只当他是高兴过头了,又重复一遍:“奴婢不敢胡言,医师诊断确是喜脉!”

  我紧攥的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连呼吸都觉得费力。

  那一日江翌与叶殊荒唐的旖旎,又如魔音般在耳边响起。

  我甚至不敢深想,江翌究竟是从何时变了心。

  那些睡在我身旁的日子,他是不是都在想着叶殊!?

  “绝无可能!”江翌冷冷拂袖,直往叶殊的别院走去。

  见他这幅模样,我也跟了上去,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如叶殊的院子。

  我就看见叶殊欣喜出来迎接江翌,身体更是恨不得黏在江翌的身上:“师兄,你来了。”

  江翌冷着脸,看不出什么情绪:“这是怎么回事?”

  “师兄忘了吗?两月前陛下宴请群臣,我见你深夜未归便去宫门接你,不想师兄你喝得酩酊大醉,我,我……”

  “我以为自己时日无多,本没打算把这些说出来,但现在有了这个孩子,我……我想活下去。”

  “医师说了,会有办法帮我续命,直到诞下这个孩子。”6

  叶殊的意思已不言而喻。

  她说的这件事,我已经不记得了。

  因为明心丹,我已经忘了最近两年年发生的事情。

  但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我颤着嗓音开口问:“那为何上次云止来,却未诊断出喜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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