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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ngfeng 2024-06-26 15:49:00

半晌他才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兮兮。”

阮兮笑了笑,说出那句重复了许多遍的话:“你认错人了。我是阮兮,不是你们的妹妹童兮。”

佟烨却像是痴了一般,始终凝视着她,连呼吸都屏住,恍惚道:“不,你就是兮兮。兮兮,我在佛堂跪了好久、好久……住持说我心不净,要我磕长头、颂诗经,三百个日夜,你终于回来了。”

佟烨疯了。

自从童兮死的那天起,他夜夜安眠不得,他曾经赖以安心的佛不再庇护他,他被放逐到了只剩下愧疚和痛苦的地狱中,沉沉浮浮。

所以再次看到阮兮时,他误以为自己的朝拜有了效果,即将得到解脱。

可是女人的目光冷淡,偏过头看向一边的佟琛,声音带着点疑惑。

“你们佟家人真的好奇怪,明明当刽子手的时候那么起劲,现在又装成一副善良的模样给谁看?”

第二十五章

佟琛被这话说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伸手拽开佟烨,想要拉着这个丢人的弟弟快些离开,可佟烨不为所动,竟下意识地去扯阮兮的衣袖。

“啪”得一声脆响,是佟琛狠狠挥落的巴掌,他的脸色极差,低声怒吼道:“闹够了没有?!家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处理,佟烨,再这么疯疯癫癫的就给我滚去医院!”

“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管我!”佟烨一把甩开了佟琛,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脸色涨得通红,“如果那年不是你对佟月那样纵容,她又怎么敢骗我们,最后害得童兮惨死!”

这话说得未免太过于甩锅,佟琛瞪大了双眼,他的余光看见阮兮脸上略显惊异的神色,气得咬牙切齿,扑上去狠狠给了佟烨一拳。

佟烨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眼看着佟家那点事情要被他抖落了个干净,佟琛生怕这样下去,阮兮一辈子也不会靠近佟家了。

他眼底泛着血红,提起拳头一拳又一拳地砸在了佟烨的脸上,声嘶力竭地吼道:“闭嘴、闭嘴、闭嘴!”

每一个字在齿间迸发出来的同时,佟琛都会加强手上的力道,他已然打得双眼泛起猩红血光,看着佟烨的假发被打落在地,看着他口中鲜血喷涌,歪着头吐出了一颗臼齿,有出气没进气,心中竟然无比的畅快。

他早就想将这些混账挨个打一遍了!

包括他自己。

血液飞溅上了他的侧脸,佟琛此刻看上去就像一个失去了理智的野兽,身下的佟烨早就生死不知,浑浑噩噩地呛出一股股血,直到有人大力从身后一脚踹翻了佟琛,他才力竭地摔倒在地,仰面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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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该死!

佟家上上下下所有人,没有一个人不是手染鲜血的禽兽,他们亲手将童兮的腿脚打断,又将她送进冰冷的监狱,此后每个寒冬阴雨,她都痛不欲生。

而童兮坚持下来了。

佟月说得没错,童兮是那么坚韧的一株小草,她甚至没有妨碍任何人的生存空间,拘谨地占据着自己一点点位置,只为了能够晒到太阳,继续生长。

可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呢?

佟琛哈哈大笑,笑得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同时响起,身边还有人恐惧的大喊。

“哥,你疯了?!佟烨要被你打死了!”

“是,”佟琛看着自己红肿的指节,对着天空喃喃道,“我疯了,我不该在一年前……”

不该在一年前犹豫不决,不该留着你们一条命。

不管阮兮和童兮有什么关系,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再打扰她的生活。

就像是向着曾经那个可爱的、温柔的,像小草一样的女孩赎罪。

救护车很快把佟烨抬走,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中,佟琛爬了起来,他在打佟烨时也被回击到了一些地方,现在太阳穴位置一阵阵眩晕着。

痛楚蔓延在四肢百骸,汇集到心脏位置。

他的眼底还是一片血红,眩晕中,他看见了童兮的身影,她站在人群里朝自己伸出手,目光看上去格外忧愁,她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好像一声温柔的呼唤。

“哥哥。”

佟琛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第二十六章

佟琛走了很久很久,大街小巷没有一个人敢靠近这个满身是血的疯子,他痴痴地看着那个身影,始终不远不近,却触摸不到。

他终于无法忍受,拔足狂奔,没注意到自己已经逐渐脱离了主城区,来到了偏远的路上。

暮色逐渐降临,佟琛跑不动了,他的脸上全是汗水和眼泪,哽咽道:“兮兮,你在哪,我向你道歉好不好?求你了,出来吧……”

“哥哥。”

这次他真的听到了,虽然不是童兮的声音,但除了童兮,没有人会用这样温柔又怯懦的语气呼唤自己,佟琛猛地转身,看见她站在栏杆旁边,身后是一望无际的汹涌的海浪。

“兮兮……”

一步、两步、三步……

佟琛马上就要靠近她,下一秒剧烈的刹车声像是尖锐的悲鸣,他被重重地撞倒在地,肩颈发出清脆的咔嚓一声。

司机吓得呆在原地,快速跳下车,两股战战,险些尿了裤子。

他无助地看着那个站在栏杆边气质优雅、面容沉静的女人,哭丧着脸说:“他、他是自己跑出来的,我不是故意的!”

“你走吧,”女人淡淡地说,“我会为你作证的,现在回去找律师和保险,我负责叫医生。”

男人吓得六神无主,听风就是雨,快速地点点头上了车,又一脚油门离开了,他看着后视镜里自己染血的车辙,女人缓慢地蹲下,迟钝地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

可是他太害怕了。

鲜血一路流淌到了阮兮高定的黑色高跟底下,染红了她的裙摆,她看着像一滩烂泥一般萎靡于地面的佟琛,低低地笑了。

“哥哥,”她轻声呼唤道,“你感觉怎么样?”

佟琛的瞳孔放大,涣散的视线中,将阮兮那一点点不像童兮的地方都全然剥离出去了,现在他面前的,确确实实是那个一年前死去的童兮。

所以他笑了。鲜血从他口中源源不断地溢出,染红了他的牙齿和嘴唇,他咳嗽间断断续续咳出血沫。

“兮兮,我来见你了。”

阮兮嗤了一声,站起身拨打了120,她的脚尖轻轻踏在了佟琛的脸上,将他那痴迷的视线踢到另一边,语气急促。

“喂你好,码头这边有一起交通事故,看着人快不行了,派救护车来一下好吗?!”

“肇事车辆?我不知道,可能是逃逸了,麻烦快一点!伤者快断气了!”

佟琛被抬走了。

他看上去非死即残,甚至不一定还能开口说话,阮兮选择这块地方的时候,也没想到有此奇效,忍不住笑了起来。

毕竟一开始她只是看中这里没有监控,准备找个机会让他淹死罢了,但如果能够更长时间地折磨折磨佟琛,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有时候活着会比死了更痛苦。

连接着几件大事,眼看着佟家就要变了天,佟父看着面前笑容谦和温柔的阮兮,深深地打了个寒噤。

他早知道,和童兮长得七八分相似的人能给佟家带来什么好运?早在最开始他就不该打什么联姻的主意,平白无故惹了一身腥。

大儿子半身不遂,连话都说不出口,几个小的疯的疯、在ICU还没逃离观察期,养女也一尸两命撒手人寰。

现在傅家已经恨上了佟家,佟父倒是想要恨阮兮,可是他不敢。

人只能逮着比自己更为弱小的存在欺负,就像佟父纵容着孩子们欺辱童兮,就像阮兮玩弄佟家好似猫玩弄耗子。

他只能咬着牙,恳切地说:“阮兮呀,你也看到了,伯伯这里真是一团糟乱,实在没办法招待你了,你看……”

“没事的伯伯,”阮兮笑了笑,“我奶奶也不赞同我继续在这边待下去了,今天就会来接我。走之前我能不能再去看看琛哥?希望他和烨哥都可以早日康复。”

犹豫良久,佟父还是点了点头。

第二十七章

心电图上着二十四小时监护,但事实上佟琛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他被撞断了脊骨,现在腰以下的位置都动弹不得,话也说不出来。

见到阮兮来,佟琛下意识地想往身后的被子里缩,可对方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反而像是他小题大做了一般。

“琛哥,”阮兮在他床前的凳子上坐下,“你好点了吗?”

佟琛说不出话来,看着她眨了眨眼睛。

阮兮本也没想得到他的回应,自顾自地说:“难得看你这幅模样,毕竟从前你都是那样一个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嘛,只是不知道佟家现下还有哪个能站出来扛事的,哥,你不会觉得自己还能站起来吧。”

佟琛面上显现出些惊恐。

他不受控制地伸手要去按护士铃,却看见阮兮站起身,笑眯眯地说:“别害怕呀,法治社会,我能对你做些什么呢?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们佟家人一样,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去欺压弱小吗?”

“哥,你想童兮吗?看到我的时候,是不是立刻想起她了?”

“你们不会以为忏悔和道歉有用吧?”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佟琛的眼角滑落,他的手抖得不成样子,阮兮挑了挑眉,低声道:“打字和写字这种精细的运动你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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