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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谎……残害血亲……以血练药……”

那时候的他竟然说了这样的话，做了这样的事。

酸涩从舌根处蔓延，穆翎泽的手在袖中握成了拳，指甲刺得掌心发痛。

他以这疼痛来提醒自己，他对颜晚舟的亏欠。

定住心神，他脸上的情绪称得上淡漠。

“颜语怜，朕一直在想。你为什么屡次三番地挑衅朕。”

“是什么让你连死都不怕？”

他伸手捏住颜语怜的脸，冰冷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带着杀意。

这张的脸实在很像颜晚舟，尤其是那双眼睛。

曾经的他把颜晚舟当成赝品，如今看来……他们二人其实一点都不像。

颜晚舟是那样生动，一颦一笑皆是出自内心，明媚得让人心动。

可眼前之人，回忆里的每一面都是那样千篇一律。

越是这样想，穆翎泽的心就越是被那茧缠得更紧，痛彻心扉。

颜语怜笑起来，恨意将她整个人染成穆翎泽完全陌生的样子。

“自然是心愿达成，九死不悔。”

她的笑声痛快且刺耳，穆翎泽眸光一凛将她丢出去。

她重重撞在架子上，吐出一口鲜血。

“砰——”

一声清脆的响声落在殿里，回荡在穆翎泽耳边。

他的瞳孔狠狠一缩，心脏骤停。

那打碎的东西，流光溢彩散了满地，是他送给颜晚舟的八宝琉璃盏。

第17章

他的目光太过明显，痛色溢出眼眸叫地上的人看了个分明。

“哈哈哈……”

她又笑了起来，疯子一般。

穆翎泽眉头皱狠狠一皱，开口时语气如刀剑一般锋利。

“来人！取一副哑药来。”

这句话让颜语怜的动作有所收敛，却依旧不能让她怕。

她直着身体从地上站起来，神色无比怨毒。

“听不下去了吗，穆翎泽？我还没说完呢。”

“幼时天寒，我落水，无人在意。只因为我是庶女，那些人便连郎中也不给我请一个。那时我便立下誓言，我要颜家所有人都为此付出代价。”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过了几年我那好姐姐竟然性情大变。她的变化细微自然，旁人看不出来，可我从小受她欺压，我绝对不会看错。”

颜语怜说着，慢慢靠近穆翎泽，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滔天的恨意已经将她整个人都吞噬，连拿着药进来的侍卫也阻止不了她的继续。

她像是已经忍了很多年，如今一朝暴发，便想直接赴死一般，口无遮拦。

“她竟然开始对我用姐妹情深那套，她为我寻医问药，为我在颜家人面前出头，为我这个庶妹得罪权贵。”

“我觉得她太可笑了，既然之前就已经想置我于死地，又何必这般假惺惺，她什么都有了，做这些是在可怜我吗？我不需要她的好，我只想报复颜家所有人，夺走属于她的一切而已。”

“她有康健的身体、经世的才华、无数信徒，若她只身一人本无破绽。可是，她偏偏要帮你啊！你便是她最大的破绽！”

最后一句话落下，穆翎泽如坠冰窖，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不消片刻，冷透的血液又沸腾起来像是要让他整个人爆体而亡。

“住口！”

他怒喝一声，捏住她的下巴就将那哑药灌了下去。

那哑药入喉下肚，很快发挥了作用。

颜语怜只觉得嗓子一阵难受，如火灼烧一般。

她的口中溢出鲜血，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很快就没了声音。

“你……穆翎泽……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最后那两个字轻得几乎是叹息，可是穆翎泽还是听清楚了。

错误……

这两个字令他的心再度沉了沉。

颜语怜的话令尘封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

他想起三年前的中秋夜，他去尚书府提亲。

那时月圆花好，颜晚舟的脸上少见的有些许紧张。

“穆翎泽，你不是一直好奇我的家乡吗？今晚我便将真相告诉你。”

她说她不是这里的人，只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魂魄。

她说这里是她笔下的书中世界，她是为他而来。

然而，她说得认真，他却将其当成了笑话，从未相信。

如今，颜语怜说颜晚舟曾经性情大变，那便是佐证了颜晚舟的说法。

怪力乱神之说，竟然是真的！

他亲手毁掉了一个满心满眼只有他的人！

穆翎泽额上青筋暴起，他痛恨自己，同样痛恨眼前这个女人。

他红着眼睛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可是那头痛却总是毫无预兆地来临。

“嗬……嗬……”

嘶哑的叫声从地上传来，颜语怜以余力爬过来拽住了他的衣摆。

她沾血的手指在地上着几个字。

——杀了我。

第18章

沾着血的字眼闯入视线，穆翎泽头痛欲裂。

他咬破舌尖，剧痛使他恢复片刻清明，他冷冷开口。

“杀了你太让你痛快了，我要你尝尽她的苦处，永生永世活在痛苦中。”

伤害她的人，都要为此赎罪……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生了根，令他顶着头痛拔出了侍卫的剑。

剑刃锋利无比，穆翎泽控制着力道，一剑见血。

“啊——”

失了声的惨叫在殿中如幽魂的叫喊，令人脊背发凉。

满目的红将衣袍染得更加鲜艳，叫颜语怜的脸上血色尽褪。

飞溅出来的鲜血沾了几分落在穆翎泽的脸上，为他的冷漠添上了几分嗜血。

她的痛苦在穆翎泽看来不值一提，他下手是也不曾有半分怜惜。

那头痛已经蔓延至心脏，叫嚣着要他住手。

可那破开血肉，刺入筋骨的剑却没有一刻停息。

手脚尽断，血流了满地，颜语怜已经完全成了一个废人。

“叫御医来治，别让她死了。”

剑落在地上时，穆翎泽丢下

一句话，眼底再不见昔日对她的同情与怜爱。

他披着夜色走出去，不过几步路，心尖上的痛便令他支撑不住了。

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陛下！您怎么了！陛下！”

昏迷之前，穆翎泽只听得到周宁海的叫喊声，好似他这病有多严重似的。

他再痛，又如何抵得上颜晚舟的万分之一？

这般想着，他慢慢失去了意识。

再度醒来已是白日，熟悉的香味让穆翎泽望着纱幔一阵失神。

“陛下，该上朝了。”

周宁海的声音自远处传来，无声将他拉回现实。

穆翎泽坐起来，浑身的疼痛令他嘴唇发白。

“周宁海，替朕更衣。”

眼下他无心朝政，可想起那些曾一度跪在他面前的面孔，他眸色微沉。

他要那些害颜晚舟的人全部赎罪……

朝臣、百姓谁也不能例外。

今日的早朝，是朝臣的受难日。

整整一个时辰，天子挑着奏章里的刺将所有大臣治了一遍。

朝堂上一开始还有辩驳的声音，渐渐归于寂静。

穆翎泽的目光扫过每一顶低着的乌纱，地上奏章丢了大半，朝臣尽数跪下。

只有一人，还立在这大殿中央。

他是当朝丞相李琰，是领头要焚烧颜晚舟尸体的人，是劝他诛杀妖女的推手之一。

“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李琰目光坚毅地一跪，声音落在大殿中央，不断回响。

他说的是方才，穆翎泽下的命令。

这殿里有近四成大臣被贬官，数位大臣安排的差事几乎是好几年都未能解决的顽疾。

穆翎泽的做法根本不是在治国，而是在变着法地戏耍他们。

李琰跪得笔直，丝毫没有注意穆翎泽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李琰，你在质疑朕？”

穆翎泽盯着那个朝臣中间的身影，吐出来的字带着刺骨的冷意。

他的视线由他转移到其他人身上，眸中寒意更深。

当年他即位，朝臣换血走了大半。

这些人全都是跟着他和颜晚舟一路走下来的心腹大臣。

那时，颜晚舟挽着他的手，笑容灿如繁星。

“穆翎泽，有了这些人当你的左膀右臂，我也能安心了。”

她自那之后依照他的意思避开朝政之事，像世间所有女子一般做了贤妻良母的角色。

可是，眼下这些人被庇护得久了，似乎都已经忘记知遇之恩。

他们打着为颜山、为黎民的口号，做的却是利己之事。

痛意从心脏蔓延开来，穆翎泽压下涌上来的气血，手上青筋绽出。

“陛下，人才乃治国安邦之本，您此等做法岂非是寒了忠臣的心？”

李琰又是一拜，语重心长地道。

“自陛下登基至今，陛下从未像今日这般反常。”

“臣斗胆，怀疑陛下是被那妖女的妖法蛊惑了。”

“臣李琰，冒死恳请陛下焚烧妖女，以绝后患！”

他每说一句话，便用力磕一个响头，其声如泣如诉仿佛已经下定决心以死明鉴。

第19章

李琰提及的妖女一下子将朝臣的心吊了起来。

大殿上很快响起窸窸窣窣地声音。

“是啊……陛下从未如此反常……”

“陛下蛰伏在那妖女身边十三年，会受影响也不稀奇……”

“李丞相所说的在理啊……”

诸如此类的声音传入穆翎泽耳中，令他眸中翻涌的墨色更深。

下一刻，又有人站了出来跪下，声音尖锐刺耳。

“臣，冒死恳请陛下焚烧妖女，以绝后患！”

除他之外，陆陆续续有人站起来，一句接着一句的以死劝谏让穆翎泽怒极反笑。

“好好好，朕的大臣竟这样齐力同心！”

“既是冒死，那便叫朕看看你们的决心！”

他暴怒的声音落在殿中，将那交头接耳的嘈杂声尽数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