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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写着“烧尸”二字，只要找出是何人笔迹，便可知道谁是凶手。

此事她没有对任何人提及，五岳庙平和宁静，不必为了她的事搅动那一片珍贵的静谧。

吕老夫人的丧礼整整办了七七四十九天，皇帝施恩，允吕相辞官为妻子守丧一年。朝廷瞬息巨变，太后派系的梅大将军势力一时崛起独大，太学众儒生愈发惶恐不安。

即便吕穆清已上呈太后预谋称帝的确凿证据，但官家并未将事情开诚布公，反而消除痕迹将事情摁压下来。凌濛初禁闭数日后，在梅大将军的积极营救下，已经调职侍卫亲军司任副都指挥使，虽职级未变，却算是右迁，毕竟侍卫亲军司能时常在宫里走动。

再加上官家下旨要送乐崇阳棺椁回黄藤，诸事相加，令乐府陡然陷入了漩涡之中。

面对凌濛初的升职，乐夫人忧心忡忡，在他关禁闭，生死未卜时，她曾背着乐仪，悄悄买通侍卫往凌府递话要退婚。当时有多急切，现在就有多悔恨。

乐明几次去凌府拜访，都被拒之门外。他嘴上不说，心里对乐夫人颇有怨念，全家一起用晚膳时，乐清媳妇无意说了句，“听闻梅府与夏家已经互换了庚帖，说是明年开春，梅大娘子便要与夏都指挥使成婚，我一直以为夏大人是官家麾下……”

“妇道人家莫要议论朝廷命官，就不怕惹祸上身么！”乐明“啪”的一声撂下筷箸，满目阴云，死死盯着碗中的莲花鸭签。他如今是乐府家主，权力给了他威严的气度。

乐娇脸上讪讪，梅大娘子要嫁的夏都指挥使，正是夏容与，她曾经倾慕的郎君。父亲在时，她尚能够做做梦，有所期待，父亲去世后，她已明白绝无可能。

乐夫人正在吃杂菜羹，被骇了一跳，太阳穴青筋直跳。

她能拿捏女儿和媳妇们，但拿捏不了自己唯一的亲生嫡子。

撤下膳，媳妇们告退，只乐明和乐娇在跟前说话。乐夫人让身边的婢女一个去打热水，一个去院中喂鸽子，屋里没了下人，她才说：“儿子，你是不是怪娘？”

“母亲说什么呢，儿子怎么可能怪您。方才是儿子失态，心里想着国子监的琐事，有些心烦，便声音大了些。”乐明小心解释着，态度温和平静。

乐夫人见他已有家主的处事气魄，心中甚慰，“先前是我心急，怕乐仪的婚事耽误你的前程。如今凌濛初圣恩正浓，婚事倒可维持。好在上次只是口头说了，并未落定。明日我亲自去凌府登门拜访，探探凌家的口风。”

如此，乐明连忙点头称好。

第二三六章：较劲

翌日晨起，天未亮，乐夫人已起身装扮拾掇，并叮嘱大媳妇开库房拿出数样珍奇玩意儿，打算亲自登凌府拜访。自凌濛初与乐仪订婚，乐夫人还未去过凌府，她与凌母素来不对付，从小便暗自较劲，盼着压低对方一头。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求着凌母，也顾不得被她压头了。

未提前送拜帖已是失礼，为的又是不好说出口的事，乐夫人硬着头皮走到凌母面前。

凌母倒一改之前的心高气傲，客客气气迎着乐夫人，攀着她的手，沿着小湖闲散。没等乐夫人说出要恢复姻亲的话，凌母先道：“前头初儿办事不顺利，惹了官家不高兴，闹得满城风雨。不瞒亲家，我在府里是日日忧心，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乐夫人一听她唤自己“亲家”，悬着的心掉了大半，说着黄藤话与凌母掏心掏肺。

“哎呀，可辛苦你了。好在否极泰来，你到底是有福之人。”乐夫人笑着，把今儿早上大媳妇预备的玉柄五珠按摩器、一匹缂丝紫天鹿及几样小玩意儿端出来，坐在湖前八角亭子里陪着凌母把玩。凌母见乐夫人讨好自己，生出几分感恩，“还是咱们黄藤老乡贴心贴意。”

凌母留午饭，乐夫人没有拒绝，见伺候用膳的人里不见表小姐，恐人家已经在凌濛初房里做了姨娘，便假意惊讶问了一句，“怎不见上回在我家踢蹴鞠的表小娘子？”

“她老娘子给她说了亲，把她接回去了。”

如此，乐夫人什么话都没说，便功德圆满回了府。

只要姻亲还在，凌濛初再怎么生气，也是她的准女婿，是晚辈。

乐明听闻凌府并未有退婚的想法，心情大悦，晚膳陪母亲畅饮了两杯，又论起乐娇的婚事，言笑晏晏的说：“娇儿莫急，你有大哥撑腰，将来无论嫁去哪儿都无人敢欺负你。”

大媳妇顺势道：“前些日回娘家时，偶听父亲提及大理寺新上任的主薄年仅二十，已是正七品的官职，因他母亲过世守制，至今尚未成亲……”

音未落，乐娇冷哼，“大嫂子不必费心了。”

凭什么乐仪嫁的是二品大官，她却只能嫁七品？她不服。

乐娇如此冲撞长嫂，乐夫人却无动于衷。大媳妇气闷，忍了又忍，方打了圆场笑说：“娇儿想多陪母亲几年，真是孝顺呢。”心底里却道：等着瞧吧，将来总有要求我的时候。

正是其乐融融景象，外头忽有婆子来传话，“夫人，大爷，五岳庙来人了。”

“谁？”乐夫人吃惊。

“据来人说，他们是替大娘子送信的。”

马夫王武、王文跟着老掌柜天南地北行走数年，算是见过世面的，进了乐府亦大大方方行礼，不卑不亢报上名号，说：“乐大娘子让小的两个拿到乐学正的手信再往回赶。”

乐明客气请人去偏厅吃晚膳，方打开书信念给乐夫人听。

乐娇先前觉得自己被大媳妇看轻了，此刻听了乐仪的来信，更加火冒三丈，“只她孝顺，只她担心父亲的案子！她可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咱们家的难处，只晓得顾自己。”

乐明不快，同乐夫人道：“母亲觉得该如何回信？”

第二三七章：恐惧

“难道是我们不愿追究吗？”乐夫人气愤，紧抿着唇，牙关紧咬，“她倒是好，只有她是孝顺的，张口就要咬人。”大媳妇见势，立在一侧垂首不语。

乐明确认了母亲的态度，事情就好办多了，他松了口气，说：“这两个马夫从哪儿来的，是谁的人，实在叫人疑惑。写信易留人口舌，不如我直接让他们回去，只让他们传话，说家里自有处置，让大娘子不必担忧。母亲觉得如何？”

到底是理亏，让乐仪去五岳庙守制是理亏，如今糊里糊涂答应送父母棺椁回黄藤下葬更是理亏，但他身为乐家嫡长子，身上背负着家族仕途，只能圆滑处事。

乐明如此宽慰自己。

“你做主。”乐夫人道。

是夜，京郊暴雨，乐仪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