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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回忆画面，都落到了两人交握的手上。

“小雪，我只想与你一同出席这种对我来说无比重要的场合。”

后来，他的自称就成了朕，称她就成了皇后。

“怎么了？”楚令舟似有感应一般，侧过头来问她。

只是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尚凌雪摇了摇头，轻轻回道：“陛下，臣妾无事。”

不久，时辰到了，奏乐间，妃嫔进殿问安。

随后就是文武百官、世家大族、诰命夫人、官家小姐，从苍震门鱼贯而入，所有人都齐齐整整地三跪九叩。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愿皇后娘娘凤体康泰，青春常驻！”

上一世，自己与楚令舟一同端坐高堂之上，接受众人朝拜，还觉得无比不自然。

如今到底是心脏强大了，能够觉得理所应当。

楚令舟和尚凌雪前后各说一句“平身”。

李公公上前一步，宣读皇帝的赏赐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与皇后尚氏年少情深，今乃千秋节，特赏赐黄金九十两、白银九百两、上用缎纱等四十五疋、蟒缎九疋、缎九疋、宁绸九疋、宫绸九疋、纱九疋、春绸九疋、绫九疋，合计一百零八疋。”

赏赐物品多以“九”数，寓意“天长地久，白头偕老”。

在殿内一片“皇后娘娘与陛下感情深厚，臣等祝愿陛下与娘娘幸福美满——”中，尚凌雪有些恍惚地垂下了眼睛。

楚令舟何其敏锐，注意到了她的片刻晃神。

“小雪，你不欢喜吗？”

也许是触景生情，今日尚凌雪心里对他好似总有希冀在。

她眼中隐隐有泪，看着楚令舟，轻轻说道：“陛下，臣妾一直不在意这些，只求陛下与臣妾之间有真情在……”

还没待楚令舟回话，宫宴已然开始。

时机已过，有些话再难宣之于口。

丝竹管乐之下，一道人影翩然而至。

正是在宫中沉寂许久的尚语桃。

第21章

看见尚语桃的那一刹那，尚凌雪的理智再次占领高地。

正是因为楚令舟的纵容，才让她的璜儿还有她的陪嫁丫鬟芷苓，被尚语桃害得丢了性命。

她的满腔柔情之外竖起高墙，将两人层层隔开。

嫩红的身影在舞姬中格外显眼，一曲长袖舞被她舞得柔情似水。

楚令舟看着尚语桃，眼睛都未曾挪开，兴致盎然。

是啊，这才是男人的秉性，分明她与尚语桃在楚令舟心里并无分别。

事到如今，怎么自己还会奢望两人之间，或许真能有真情。

不要忘了楚令舟是什么人。

尚凌雪看了他一眼，也装出感兴趣的样子，看起尚语桃的表演。

一曲毕了，尚语桃盈盈跪于殿前tຊ，言辞恳切。

“语桃自小骄纵，进宫以后难改小孩儿心性，骄纵任性，自知冲撞了姐姐，只愿姐姐念在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情意，能够宽宥语桃……”

这些天，尚语桃在宫里的日子应当很不好过。

皇上的责罚，再加上自己那句对众嫔妃们“顾好自己”的嘱托，她那永和殿必然是无人问津的。

哪里都一样，见人下菜，见她不受宠，内务府都不会送好东西去。

去为难她的妃嫔怕都不会少。

尚凌雪勾起一丝玩味的笑，不知尚语桃数年前在尚家相府欺辱自己时，会不会想到自己也有今天。

而她，自然也得让她体会到那种日子望不到头的暗无天日的感觉。

“本宫哪里担得妹妹如此费力，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尚凌雪把视线转向楚令舟：“陛下，尚嫔妹妹为您如此费力，您意下如何呢？”

她又把皮球踢给楚令舟，更是把尚家两姐妹之间关系不好暴露在众人面前。

他既是想要自己立住“不慈”的形象，那她便顺了他的意就是。

况且有反转才有意思，不是吗？

楚令舟看着尚凌雪，又看向尚语桃，目光沉沉，一时未曾言语。

此时，尚相端着酒杯，拱手起了身。

他恭恭敬敬地说道：“皇上，尚嫔娘娘之事，本是皇上后宫家事，臣不敢多言。只是尚嫔娘娘诚心侍奉皇上，也是过于心急，才冲撞了皇后娘娘。况且，两人同为尚氏女，乃是姐妹，皇后娘娘怎会计较太多？”

楚令舟意味不明地看尚相一眼，最后视线落回尚语桃身上。

他沉声说道：“尚嫔，实在是难为你了，朕若得空，便常去看你。”

尚凌雪扬起唇，笑得应景。

世间男子皆是如此，看见女子愿意为自己花心思，就觉得是好事。

满殿人神色各异，心中各有思量。

而尚语桃已是欢天喜地，泪眼盈盈地抬头又磕头：“臣妾谢皇上宽宥！”

那厢入座，这厢起身。

“皇后，何事要走？”

楚令舟看着她微冷的脸，也沉了脸色。

想必下一句就是要责备她不识大体。

尚凌雪轻轻抚开他的手，语气依然轻柔：“陛下，臣妾酒意上头，想去殿外吹风，散散酒气。”

楚令舟看她片刻，还是松了手。

“早些回来，这宴会毕竟是为你而设。”

尚凌雪欠了欠身：“多谢陛下体谅。”

殿外隐蔽处。

尚凌雪与镇国侯面对面站着。

看着外祖父以往健壮的身子难掩老态，尚凌雪的心就忍不住发酸。

她轻声说道：“外祖，皇上必不可能轻易断了削弱侯府的想法，甚至仍然可能对我们赶尽杀绝。祖父不如自请远离京城，回北疆去。”

第22章

尚凌雪与楚令舟，是儿时便有的婚约。

他原就是出身低微、不受宠的四皇子，尚凌雪也是家里不受宠的嫡小姐，因着家里祖父的关系，被尚父做了顺水人情，两人有了婚约。

两人婚礼前夕，楚令舟被贬至北疆，形同流放。

当时的尚凌雪觉得，自己在尚家也是生不如死，不如随着自己喜欢的人到新的地方去。

毕竟从小到大，自己都是视楚令舟为救赎的。

她还是选择嫁给了他。

在泥沼中给她片刻光明的人，最终也将她拉离了这个泥沼。

在北疆戍边的外祖镇远侯一家，接纳了这对少年夫妻。

北疆三年，背靠镇远侯府屡立战功，终在第四年重返王都。

也在今年，成了庄朝的第二代君王。

从极寒的北疆到波云诡谲的京城，镇远侯府是他唯一坚实的助力。

她从四皇子妃成了皇后，镇远侯府从北疆到京城，最终成了京城的镇国侯府。

两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被楚令舟忌惮。

冷心冷情至此，再多的情分，都会被权力腐蚀。

说不定他从一开始，就存着利用的心思。

从自己外孙女的身形里，老将军竟然看出几分萧瑟来。

“我们走倒没关系，毕竟本来也就是从那边过来的。就是您，皇后娘娘，往后这京城，可就只有您一个人了……”

尚凌雪心也跟着一酸。

以前她也觉得，自己到了这皇城，有家人扶持、有夫君依靠。

最后终究不过幻梦一场。

她看着头发花白的外祖父，轻轻说：“请祖父放心，我会当好皇帝的皇后，就算受些委屈，也不算什么。”

如今祖父走了，自己还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而一位背靠有名无实的世家的皇后，也能真正让楚令舟放心。

如今侯府内，二叔从文，三叔懦弱，大叔和两位表哥一位表弟皆为国捐躯。

到时祖父带着全府回北疆去，对他楚令舟的皇权，已经很难再有威胁了。

虽然又要回那疾苦之地，但好歹是保下了全府的性命。

只是可怜她唯一的表弟，年纪轻轻，被害死在战场。

尚凌雪只想说“报仇十年不晚”，可她也知谨言慎行，连着话和恨意都一并咽了回去。

最后她含着泪说：“回了那苦寒之地，祖父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镇国侯看着她，明明与那时的她还是同一双泪眼，他却觉得尚凌雪和自家孙儿出事时那时候大不相同了。

或者说，和已经那年少时，被人轻易搓扁揉圆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样了。

他有些欣慰，更多的是苦涩和心痛。

他的小孙女，明明也该是自由的飞鸟，如今却因为一个心能分成好几块的男人，被困于宫闱之中。

镇远侯沉声说道：“皇后娘娘，您也要保重自己。”

今日所穿朝服实是不适合下跪，还有这朝冠，稍一俯身，沉重的珠宝便压得脖颈喘不过气来。

她只能稍微福身算作道别。

尚凌雪如今有些恨这皇后的身份，家人见面、作别，都被拘在这层身份里。

尚凌雪看着外祖离开的背影从肺腑里叹出一口气来。

一颗心酸疼不已。

至此，侯府也算是能保下了。

第23章

作别祖父后，尚凌雪走在回殿的路上。

情绪起伏太大，如今才是真正的酒劲上了头。

她身形摇晃片刻，伸手想去撑住一旁的墙，眼前近在咫尺的墙其实有数米远。

眼看着就要摔倒，被身后一双孔武有力的手给扶住。

尚凌雪回过头想道谢，看到他时，酒都醒了大半。

这无疑是一张坚毅英俊的脸。

皮肤有些黑，可那双黑眸愈发亮。

是她未曾见过的人。

她后退一步，他的手也待她站稳后有礼地撤开。

只是男人的眼中有一瞬间的失落。

“臣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