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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辞京缓缓开口，声音粗哑如沙砾。

　　空军基地。

　　支援飞机滑行降落，停靠稳当之后，霍辞京打开机门，一步步走了下去。

　　军区少将已经在等候，他的面色沉重无比，刚刚塔台已经将消息发了过来。

　　看着霍辞京苍白如纸的脸，少将担忧道：“霍上校，你没事吧……”

　　霍辞京张了张嘴，断断续续说了一句：“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首长。”

　　话音落下，他便直直朝前栽倒了下去。

　　“上校！”

　　“霍上校！”

　　周围的人慌乱惊呼，七手八脚的把霍辞京扶起送往了医务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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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辞京。”

　　黑暗之中，一道呼唤自远方传来，霍辞京费尽力气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

　　他朝前伸出了手，声音发颤：“姜北北，是你吗？”

　　四周静了许久，直到霍辞京以为自己是幻听时，那道缥缈再度响起：“替我告诉爷爷，我做到了。”

　　“我，没有向敌人低头。”

　　‘我是一个合格的飞行员。’

　　“刷——”

　　眼前的景象飞速闪过，霍辞京猛然睁眼，消毒水的味道便充斥了整个鼻腔。

　　他撑着坐起了身，脑海中一片混沌。

　　直到“吱呀”一声，病房的门被推开。

　　霍辞京堪堪回神，转头看去，竟是姜老爷子。

　　“辞京，你告诉我，北北她……究竟怎么了？”

第12章

　　姜老爷子的话听起来只是疑问，可细听之下，却能听到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霍辞京呼吸滞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回来时，只知道不能让姜老爷子知道这件事，因为他实在承受不起第二次打击了。

　　可这件事又怎么能瞒得下去？

　　支援战机队回归军区，姜北北却没有回来……

　　恐怕老爷子已经猜到了。

　　霍辞京下意识别开了视线，许久之后才重新正视他开口：“她——”

　　在心里所设想的话，却卡在了第一个字。

　　姜老爷子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可霍辞京却感受到了，他周身所萦绕的巨大的悲伤。

　　这一刻，那个在心里编织的‘善意的谎言’，他再也说不出口了。

　　霍辞京死死攥紧了手，哑声说出了实情：“她……牺牲了。”

　　空气彻底凝固。

　　霍辞京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狠狠揪了起来，胸腔被沉痛填满，刺痛无比。

　　姜老爷子站了许久，最终，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离开了这里。

　　而他的背影，看起来似乎变得更加苍老孤寂。

　　霍辞京心中有些放心不下，挣扎着起身，跟了出去。6

　　姜老爷子一路缓缓的走着，走了许久，最终停在了一个地方——

　　空军基地英雄纪念碑。

　　霍辞京在他的身后站定，听见姜老爷子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身为空军，因作战而牺牲的英雄们，基本是机毁人亡，要么遗体残缺，要么……彻底消失。”

　　“北北的父母便是后者。”

　　“当初的她还年少，为此哭了整整三天，眼睛肿的像核桃，可后来她又振作了起来，对着她爸妈的纪念碑说：‘从此，我会把世间的风雨，阳光，微风，都当作你们。’”

　　“她很坚强，这句话不仅开导了她自己，也开导了当时的我。”

　　霍辞京静静听着，忽地想起了那个梦来。

　　“首长，或许，她真的还存在在我们的身边。”

　　“我昏迷的时候曾听见了她的声音，她让我告诉您，直到最后一刻，她也没有向敌人低头。”

　　姜老爷子的背影一僵，随即笑道：“好！不愧是我的孙女！”

　　“她永远都是我的骄傲！”

　　可他笑着，眼角却泪花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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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天后。

　　五天时间，霍辞京似乎并没有被悲伤所束缚。

　　他有条不紊给此次敌军突然入侵的行为做出了应对方案，采取了对内实行加强防范，对外实行威慑交涉的措施。

　　除此之外，他还把许盛莲所做之事整理成文，提交给了政委、首长等人裁决。

　　经过商讨，最终给许盛莲的档案划下了一笔重大处分，并剥离了她的行军资格，将她送去了劳改所进行正向改造。

　　被劳改所的人抓去的那天，她不断挣扎，大声叫喊着：“霍大哥，你一定是喜欢我的！姜北北她已经不在了，没人能够阻止我们了啊！”

　　霍辞京顿时冷了脸，许盛莲又多了一项罪名：对牺牲烈士不敬。

　　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霍辞京忙碌了这么久，可一闲下来，心中那块空落便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表面看起来一如既往，可他不敢停下手头的事情。

　　因为一旦停下来，他的心就会如千刀万剐般刺痛难耐。

　　就像是现在。

　　霍辞京焦虑地扯开抽屉，想要看看自己还有什么事可做，可手头事件早已经被处理完。

　　就在这时，警卫员却匆匆跑了过来：“霍上校！东南沿海的渔民送来了一样东西，听说是他们打鱼的时候捕捞到的！”

　　霍辞京一顿，随即点头：“我去看看。”

　　他大步走向军区大门，在看到那个憨厚的渔民手中握住的东西时，霍辞京的瞳孔骤然睁大。

　　那是——姜北北的正式飞行员勋章！

第13章

　　“俺打鱼时在网里看到了这个金灿灿的东西，俺不认识上面的字，但俺认得这上面的五颗红星！”

　　渔民一边说着，脸上露出一抹自豪的笑：“俺知道，只要衣服上有这五颗红星，那人就一定是来保护俺们平头老百姓的！”

　　“这东西俺不敢胡乱丢了或收着，俺家娘们说这里有一个地方，映着五星的旗子高高挂着，说不定这东西就是你们的，所以俺就来了。”

　　霍辞京定定地望着那枚勋章，缓缓伸出手，手却是止不住的颤。

　　“它……确实是我们军区的。”

　　霍辞京一字一句的说着，声音几乎沙哑的不成样子：“确切的说，它属于我们军区的一名英雄。”

　　握紧了那枚冰凉的勋章，这几天为了掩饰悲伤而临时搭建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每一次的呼吸都好像在凌迟，就像是有人扼住了他的喉咙，用细尖的刀一下又一下狠狠刺着他的心肺。

　　渔民闻言，并没有听懂这句话其中的含义，但他却举起了因为劳作而粗糙不堪的手，对军区敬了一个不标准的军礼：“对俺们来说，你们都是英雄！”

　　“能将英雄的东西归还，俺这心里不晓得多高兴！俺们下渔村的村民们都很谢谢你们！”6

　　看着渔民朴素却真诚的笑脸，霍辞京心中轻轻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