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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战争过去，陈逾年其实不过三十五，但他不修边幅，几乎不刮胡子，所以看上去年纪很大的样子，村里的小朋友都害怕他。 有些村民和他熟络了，还会用陈逾年来吓不听话的孩子们。 “你们乖一点，不然那个胡子叔叔就把你们抓走了！” “胡子叔叔家有很多功课要做的，你们不听话就都送过去！” 陈逾年知道他们这样，也从来不放在心上，有时孩子太闹腾了，他还会配合着吓唬一下。 某天他去田里种菜，隔着老远看到田埂上好像放着个什么东西，陈逾年走近一看，居然是个孩子！ 陈逾年左右张望了一下，周围不见有人，不知道是谁把孩子扔在了这里。 第14章 这年国家提倡“人多就是力量”，鼓励大家多生孩子，但大家都生活穷困，孩子生下来有时候都不知道怎么养活，一些人就会选择放到个地方祈求被好人家收养。 陈逾年想视而不见，脚都从孩子身上跨过去了，走了几步，忽而又退回来，无奈地抱起孩子。 孟子君曾经说过，想和自己有个孩子，现在在这里遇见，是不是代表什么天意？ 这孩子白白嫩嫩的，大约四五个月的样子，头已经可以立起来了，看到有人来，挥舞着小拳头吵吵嚷嚷。 还挺闹腾的。 蒋书禾的孩子没熬过那年秋天，天气很冷，据点又没什么吃的，喂什么他都吃不下去，一天早上起来，一个女同志发现孩子已经死了。 是陈逾年亲手去埋的。 陈逾年把孩子抱回去，沿路不少村民侧目，不知道他这是哪偷来的孩子。 回家路上，陈逾年看了一眼，是个男孩，想必父母把他送出来前喂得饱饱的，这会儿很有活力。 陈逾年隔着十几米距离的邻居是对四十几岁的夫妻，和他关系比别的村民好很多，看他抱了个孩子回来，大哥问道：“逾年啊，这是你哪抱来的小娃子哦？”3 他脑子一热就把这孩子带了回来，现在到家了倒是犯了难——他又没有过小孩，哪里知道小孩该怎么养。 想了想便向邻居大姐取经：“嫂子，这孩子是我在田里捡的，吃点什么好？”  “哎呦，”大姐一听这话，赶忙放下手中的活从陈逾年手里接过孩子，手法老道，“这小孩要这么托着头，看到没？” 大姐有4个小孩，老大在四几年的时候打仗去世了，还剩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以及一个襁褓里的女孩。 “这么小的孩子，我一会儿给你炖点粥送过去，我们家小妹的衣服应该也还在，你不嫌弃的话，我一会儿给你送过去啊？” “好，那谢谢了。” 现在还在夏天的尾巴上，暑气未消，晚上的时候陈逾年把孩子放在自己身边。 这孩子不哭不闹，没人逗他他就自己吃拳头玩，乖巧得不像话。 虽说如此，陈逾年还是不打算养着这个孩子，打算明天一早就去镇里问问这是谁家的孩子，赶紧抱回去。 陈逾年怕自己晚上睡着了压到他，特意把孩子放得里自己远一些，中间又放了个被子阻隔，这才安心睡觉。 他的四肢突然变得很轻，像是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陈逾年，你不是说要和我结婚吗，为什么不结了？”孟子君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声音已经十几年没有听见了，幸而孟子君也舍不得他，总是来和自己说说话，才不至于让他忘记她的声音。 陈逾年转头，看着孟子君秀气的脸，喉结动了动：“要结的。” “结了婚呢，就生个孩子，生两个，一男一女，行不行？” “好。” “陈逾年，你是不是喜欢蒋书禾啊？我没她力气大，没她性格好，还总对你生闷气，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第15章 陈逾年痛苦的闭眼：“没有，我们没有别的关系。” 再睁眼，他看到孟子君脸上布满了泪痕，他想去擦，却在手触碰到那湿润的一瞬间瞬间化为虚空。 “子君？子君，你在哪？” 陈逾年一个人在原地大喊，却等不到任何回应，心里的恐慌扑面而来，一用力，就从梦中醒了过来。 手居然还有湿润的感觉，他伸手一摸，是孩子尿床了，尿顺着垫子流到了他这边。 “……” 无奈，大半夜的，他只好起来用干毛巾把床上擦干净再睡觉。 第二天一早，看着醒得比自己还早的小屁孩，他突然想起晚上邻居大嫂来送衣服时说的：“给孩子取个名字吧，这有了名字就好养活了。” 取个名字吧，取个什么名字呢？ 陈逾年只是认识几个字的文化素养突然不够了，这名字他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先搁置一下。6 但他决定把孩子留下来了。 附近的村民一开始还觉得这么一个单身汉有了孩子挺稀奇的，看多了之后，就有些见怪不怪了，甚至知道他一个大男人不会带孩子，还会把家里不用的、小孩用得到的玩意儿拿来送给陈逾年。 陈逾年和他们的关系突然就熟稔了起来，但还是话不多。 孩子一天天大了起来，隔壁大姐说既然孩子是在田里捡的，不如就叫陈田。 陈逾年没反对，陈田的名字就这么被大家叫了起来。 陈田自己争气，没给陈逾年添多大麻烦，就这么学会了说话，学会了爬，学会了走路。 陈逾年没教，陈田会说话的那天很自然而然地叫陈逾年一声爸。 他浑身一机灵，看着陈田露出了一丝笑容：“别叫爸了，叫妈试试，让妈妈听一听，妈妈在天上保佑你。” 在陈逾年的不懈努力下，陈田终于叫了一声字正腔圆的“妈”。 十几年没流泪的陈逾年感动得泪流满面，抱着陈田颤抖着说道：“子君，你听到了吗？这是我们的孩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陈田也一天天长大，一晃陈田都已经到了该识字的年纪，按道理村庄里这个年纪的小孩已经可以帮家里做点农活了，但陈逾年让他做。 家里的活陈逾年一个人做完绰绰有余，也不需要陈田帮忙，陈田只有一个任务——读书。 别的小孩下地的时候，陈田在读书；别的小孩做家务的时候，陈田在读书；别的小孩在玩闹的时候，陈田还在读书。 久而久之，那帮小孩就不喊他了，他们羡慕陈田不用干活，但也背地里嘲笑他——陈田没娘啊！ 陈逾年都四十几了，单身汉还带一个孩子，这年头在村民的观念里那就是“脑子不好使”，连媳妇都讨不到。 陈田有时候出来都被村里的小孩转着圈地嘲讽：“没妈的孩子橡根草！” “我们都是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只有陈田是爸爸在田里捡起来的！” 童言无忌啊童言无忌，陈田站在里面涨红了脸，反驳道：“我有娘！” 他有娘啊，陈逾年自从他记事起就和陈田说他娘在天上看着，日日夜夜看着，陈田有时候学习想偷懒了，都在想娘在天上看着会不会生气。 第16章 他虽然看不到娘在哪里，但陈逾年说她总是会在夜里偷偷过来看他，陈田当然相信了，因为陈逾年总是看着孟子君的遗物喃喃自语，既然不是在跟陈田讲话，那必然就是在和他娘讲话了！ 以前也有愿意嫁给陈逾年的，毕竟陈逾年剃了胡子，把自己陶腾干净之后还挺像模像样的，三番两次暗示不成那也就作罢了。 在别人眼里陈逾年这个当爹的不称职，没给陈田找个妈就不称职，哪怕他又当爹又当妈。 那群小孩不依不饶。 “你有娘，那你娘在哪呢？” “在哪呢在哪呢？” 对着一群不讲道理的混混模样的小孩，陈田一个天天和书本打交道的人哪里知道怎么对付，小脸爬上恼怒，又说不出几句伤人心的话，一跺脚跑回家去了。 到底还是个小孩，被说了几句心态遭不住，陈逾年找到他的时候，正躲在屋子旁边的草垛上哭。 也不知道一个豆大的孩子怎么有力气跑到齐屋高的草垛上去的，那是陈逾年上山耙了准备留着过冬点火的草。 他在下面看着陈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陈田，你在干嘛呢？” 陈田听到叫声，泪眼朦胧地从臂弯里抬头看陈逾年，额前的头发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像个冲天炮似的乱飞。 “爹，他们都说我没娘，我跟他们说有，他们都不信。” 陈逾年一愣，没想到是因为这么个事，沉默了一瞬说道：“你先下来，一会儿下面塌了你得摔。” 草垛前面是个水泥地，后面是个菜园子，陈田不管摔在哪都够他喝一壶的。 陈田一边抽泣着，一边从上面下来。 “行了，男子汉大丈夫的哭什么哭。”陈逾年一边说一边把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