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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窈她只是出去散散心呢？”

　　“她只是负气离家，待明日就回来了。一定是这样。”9

　　程清自言自语道。

　　可是他从未察觉，互诉衷肠的只有他一个，言舒窈向来都是沉默以对，也不曾记得他说的话，一次都没有做到。

　　程清的余光一撇，瞧见烛台旁的一抹灰烬。

　　他上前触摸了一下，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不可置信的笑了出来。

　　“原来，你早就准备离开了，为了不让我察觉，你甚至点燃一只迷魂香。”

　　程清的心中浮出一股悲凉。

　　“我问你会不会离开我，那时候你就已经打定主意了吧。”

　　“明明说好的，你为什么又要离开我？”

　　程清眸中晦暗不清，满是被放弃了哀伤。

　　他忽然起身，走出门外。

　　“来人，沿着四方路，仔细巡查，给我把王妃给找回来！”

　　“舒窈，我不会让你像玉兰一样离开我的。”

　　程清喃喃道。

　　抬头却看见小婉站在不远处。

　　“玉兰，你怎么来了？”程清上前询问道。

　　小婉福身做了个礼，道：“王爷，这是王妃交代我交给您的信件。”

　　她从袖中拿出一封信纸递给程清。

　　程清有些疑惑的接过。

　　打开来看，言舒窈清秀的字迹跃然纸上。

　　“阿清，见字如晤，见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应该见过了小婉，并已经发现我的离开了，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小婉是我为你的生辰准备的礼物，她就宛如玉兰姐姐的转世般。”

　　程清拿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着。

　　“你的生辰愿望，愿有情人相伴，我知道你深爱着玉兰姐姐，但我做不到让玉兰姐姐活过来，只得退而求其次，让小婉陪伴在你左右吧。她是个好女孩，莫要将她也辜负了。”

　　“我这一生，不愿困于宫墙，也不愿再困在自己爱而不得的情感当中。”

　　“我如今只愿游历天下，不要寻我，言舒窈留。”

　　程清颤抖着手，眼眶发红，一滴泪如此跌落在信纸上。

　　原来，小婉就是言舒窈的礼物，一个同贺玉兰一模一样的替身。

　　言舒窈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再回来。

　　他此时才意识到。

　　言舒窈对她有多重要。

　　也明白了自己对言舒窈造成的伤害。

　　可是，他接连弄丢了两个爱他的人。

　　他抬头看向小婉，眼中的悲戚藏都藏不住。

　　“舒窈……还说了什么吗？”

　　小婉道：“王妃说，此生同您，永不相见。”

第12章

　　与此同时。

　　言舒窈骑着快马，已经一路离京，带着那本游记，朝着北方而去。

　　她着一身劲装，束着高高的马尾，打扮成男子模样。

　　越过高山，踏过溪流。

　　连续几日的赶路，见识着一路上的风景山川。

　　让言舒窈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可越往北方，却越是凄凉，草木渐渐枯黄，树木山林也渐渐没了影子。

　　她骑着马越往北走，便越是蹙眉慌张。

　　这些景象，完全与游记上所记载的不一样。

　　明明游记上写着，这边有广袤无垠的平原，无数的朴实村民，有遍地金黄的小麦。

　　可为什么，越往北，便越与游记上记载的不同。

　　干旱的土地上，河流已经干涸，草木已经枯萎。只剩下无尽的砂石和砾石，像是一副副没有生命的骨架，矗立在荒芜的大地上。

　　黄沙漫天，让言舒窈不得不在脸上围着丝巾，避免黄沙侵蚀。

　　无数的百姓们，面黄肌瘦，宛如行尸走肉。

　　在荒凉的土地上，争抢着野草，挖着树皮树根。

　　饥荒肆虐，饿殍遍地。

　　触目惊心。4

　　这是她从未接触过的，这西北之地，宛若人间炼狱……

　　言舒窈翻身下马，拦住一个看起来还算精神的男子询问道。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此地如此凄凉？”

　　“公子有所不知，此地名为凉城，再往前走上50里，便是凉城的主城区了，如今天降横灾，整个地界连同隔壁的三城五县，已经两个月没有降雨了。”

　　“所有的作物全部的旱死了，颗粒无收啊。”

　　那男子的嘴唇开裂，瘦弱至极。

　　言舒窈记得此事，早早就有奏折上报，她也曾听程清提起过。

　　可是她也记得，朝廷的赈灾款和赈灾粮，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出发了。

　　“你们为何不在城中等待救援？何故要出城？”言舒窈不解道。

　　“若是城中能活命，我们岂会往城外走？”

　　“如何不能活命？”

　　“公子有所不知啊，城中一粒粮食都没有啊，就算有粮，也是价格高涨。”

　　“这些年来，朝廷赋税繁重，家家都没有余粮，先如今，这饥荒来临，根本没人有多余的粮食度过这次的灾难。”

　　言舒窈的瞳孔紧缩，赋税繁重？

　　可皇兄上位不足一年，这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甚至免了一年的赋税，又何来的赋税繁重？

　　“我们出城，若是有命走到有余粮的城镇，就得救了。”那男子摇了摇头，又继续向前走。

　　“孩子，我的孩子，别吓娘，你再吃点。”不远处的细弱哭声吸引了言舒窈的注意。

　　一位妇人抱着一个小儿跪在地上，无助的哭泣着。

　　那小儿分明才出生不足三个月，瘦弱的似乎没有了生息。

　　言舒窈连忙上前查看。

　　看见那小儿嘴边满是血迹，妇人正将手指往小儿嘴里探着。

　　言舒窈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你这是做什么？这孩童还如此之小。”言舒窈觉得真是荒唐至极。

　　可那妇人却哭着道：“我也不想如此啊，可是没有粮食没有水源，我也没有奶水喂养他，只能用我的指尖血，来维系我儿的命，我有什么办法。”

　　她抱着她的孩子，哭的悲戚，眼中却干涸的流不出一丝眼泪。

　　言舒窈的精神世界被摧毁着。

　　她深居后宫，从未见识过真正的人间疾苦。

　　言舒窈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阻止了那妇人给小儿继续喂指尖血的动作。

　　翻出背上的包袱，她的背上，还有许多的余粮。

　　可在她的手即将探入包裹的时候，一双手却抓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住了她的行为。

第13章

　　言舒窈抬头，却见一个半大的孩子正对着她摇头。

　　言舒窈不解。

　　那孩子也不过8岁9岁的模样。

　　他拉着言舒窈便离开了那妇人面前。

　　言舒窈不知晓那孩子要做什么，只牵着马跟在他身后，一直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你刚刚为何阻止我？”

　　言舒窈发问道。

　　那孩子却问：“你包袱里是干粮吗？”

　　他舔着干裂的嘴唇，眼神却紧紧盯着言舒窈的包袱。

　　言舒窈蹙眉不语，原来这小孩不过是为了得到她包袱里的食物。

　　看出言舒窈的警惕和不满。

　　那孩子才仰头看向言舒窈：“别这么看我，我是想要你的食物，但这也是我应得的，我刚刚可是救了你一命。”

　　言舒窈闻言，笑了出来。

　　“救我？此话何解？”

　　那孩子双手抱胸。

　　“我一看你的样子就是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8

　　“你要是真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食物拿出来，你就别想离开这个地方了。”

　　言舒窈晃了晃手中的红缨枪：“谁敢抢我的东西，得先问过我的枪。”

　　那孩子却摇了摇头。

　　“你还是太天真了，就凭你一个人，功夫再高也没用，外面那些人，全部都是走投无路之人，只要有一线生机，他们就会一拥而上。”

　　“反正都是一个死字，为什么不拼一拼，何况你能杀光所有人吗？看你的样子，你从未见过血吧？一看就是娇养的小公子。”

　　那孩子看起来老道极了，浑身上下根本没有这个年纪孩童该有的纯真。

　　言舒窈沉默了，她确实从未想过这些，她根本没有考虑到人性的恶。

　　许是想到了什么。

　　她对那孩子道：“你对这凉城了解多少？”

　　那孩子这才有些骄傲的模样。

　　“这凉城里，就数我的消息最为灵通。”

　　“我听闻早在一月之前，朝廷就颁发下来了赈灾粮，那你知道，朝廷的赈灾粮去了哪吗？”言舒窈问道。

　　那孩子不语，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她的包袱。

　　察觉到孩子的目光，言舒窈从包袱里掏出一块饼子递给他。

　　他才高兴的接过，一边往嘴里塞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

　　“不都在那县令的府里吗，那粮食统统进了那些达官贵人们的口袋，哪轮的上我们这些老百姓。”

　　言舒窈双手紧握，县令？好一个贪官污秽之人！

　　“你刚刚说你消息广泛？”

　　“是啊，我的眼线可是遍布了整个凉城，要不是因为凉城的粮食比金子还贵，我怎会到这来。”

　　“抢粮食我肯定是抢不过的，只能靠着现在这个样子，靠卖消息换食物吃。”

　　孩子吃得又急又快。

　　看这孩子机灵的模样。

　　言舒窈又道。

　　“看你如此聪慧，你要是愿意跟着我回凉城，帮我打探消息，我保你不会挨饿。”

　　“你说真的？”那孩子眼神里带着疑惑。

　　言舒窈直接从袖中掏出一小块金子抛给那孩子。

　　“你不是说，凉城的粮食跟金子一样贵吗？这就是我的诚意。”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小天愿意为公子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