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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知他日后恢复勋贵之身，是否还会偶尔会一起和我一起吃过的清粥小菜呢。

一道熟悉的身影在不远处传来，

“一贯钱？你们这点菜卖这么贵，怎么不去抢啊！”

我挑菜的动作猛然一滞，好心的摊主安慰着我说道，

“客人莫被吓着，这是住城西那家破落户又来发难了。”

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你一言我一语地小声说道那泼妇的壮举。

我微微偏头，这才知道那书生在京城拖了关系，成了个小师爷。

而正在市集耀武扬威砍价强买的人，正是我多年未见的阿娘。

她的样貌看起来更加不好相处了几分，眉间的沟壑很深。

我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阿娘对我多年的言语打压，动作威胁所造成的暗伤，在此时此刻全部复发了出来。

我匆匆付了银子，抱着菜就走。

拐入一个转角，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后，我才蹲下身子，环抱住自己的双腿和脑袋，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从我记事起，我就鲜少获得过任何人的善意。

我的阿娘恨透了我，因为我是胡人强迫她所生下的孩子。

她经常会在虐打完我后，抱着我拼命道歉，

“对不起禾儿，是阿娘不好，阿娘不该拿烧火棍打你，你手臂都烫出燎泡了，阿娘都心疼坏了...你也是无辜的啊，我的儿...”

但瞥见我异于汉人的高耸鼻梁和浓密的眼睫时，她又会突然癫狂起来，用长长的指甲掐进我的肉里，然后猛踹我一脚，把我推离她的跟前，

“你无辜，难道我不无辜吗？要不是你毁了我的一辈子，我本不该沦落成现在这幅模样，你怎么还不去死！你这个怪物！看到你我就想到了那个男人，我本来也该有美好的生活啊，呜呜...”

阿娘恨我，我一直都知道。

但我从来没恨过她，我只知道自己生来有罪。

她的痛苦，她的癫狂，她反反复复的矛盾纠结，都是因为我。

于是，从记事起我就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不让阿娘更伤心。

我会在天不亮的时候，擦去阿娘眼角的泪痕，一个人去山里劈柴煮饭。

会去卖包子和鸡蛋的摊子前，给老板磕头打工，赚点铜板，给阿娘买药。

哪怕阿娘会打我，我也努力咬住嘴唇，不发出痛呼。

在他人问起我身上的伤时，我也都是笑笑，拍拍胸脯，

“不小心在山里摔着啦，没事我身板硬着呢。”

阿娘情绪因此稳定了不少，从每天都要发怒，到三五天，再到十天...

就在我以为我和阿娘的关系可以有所缓和的时候，一日她在街上结识了一个书生。

那人不嫌弃她的遭遇，但嫌弃我这个拖油瓶。

“留着她，岂不是你这辈子都脱离不了曾经的阴影。”

于是阿娘很干脆地把我卖给了人牙子，没有一丝不舍，

第0011章 悲惨身世

“二两银子，你们带走吧。”

笑得一脸猥琐的男人在我脸上来回摸索，十分满意。

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挣脱了男人的手，朝着阿娘身后躲去，嚷嚷着，祈求着，

“阿娘，禾儿不想走，求求阿娘不要卖我，禾儿可以去接活，可以做很多很多…”

阿娘不耐地踹了我一脚，再次把我拎到男人跟前。

哪怕我哭闹着，死死抓着阿娘的裙摆，在地上嘭嘭磕头，

阿娘的神色也不曾动容半分。

更是因为我哭嚎地太大声，她给了我一耳光。

那一巴掌力道大的我耳朵都是嗡嗡的声响，但也让我噤了声。

阿娘嫌恶地对着男人说道，

“一两，不能再少了。”

“成交。”

人牙子扯着脸色灰暗的我离去时，路过进来找阿娘的书生。

他意味不明地扫视了我一眼，眼神似乎黏腻在了我身上。

我羞怒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哪怕我穿的严严实实，但在他的目光下，就像是赤条条一般。

那一日，被书生骗去柴房的场景立刻浮现在我脑海。

“小贱蹄子，你敢咬我，胡人的贱种就是野蛮！”

他用极具侮辱的话，折磨着我，鄙夷着我。

以此来标榜自己的清高。

可骑在我身上耸动的他，更像是不知礼数的野蛮人。

我不是没把这件事告诉过阿娘，等来的也只是她的一巴掌。

力道很大，脸颊也好疼，我的耳朵都传出了嗡嗡的声音。

“什么话你都说的出口，果真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但她在身侧颤抖的手，还是泄露了她心底的不平静。

或许她信了我说的话，毕竟我身上的恶心的暧昧痕迹不似作假。

但她不敢信，她不敢放下这最后一株救命稻草。

所以，被舍弃的是我。

也只能是我。

兜兜转转，我原来一直没有绕开她。

而她给我的伤害，也远不止于此。

那人牙子转手就把我多卖了几个大钱，笑着离开了。

在青楼的那段日子里，我可谓是生不如死。

一点朱唇千人尝，一双玉璧万人枕。

于是，我趁着胡人打进来时，趁乱逃了。

流落在了街头巷尾，把自己打扮得脏兮兮的，和一群小乞丐为了个馒头大打出手。

可我不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先遭殃的是城里的达官显贵，那些曾经欺辱过我的人，都沦为了两脚羊。

头颅被砍下，高高悬挂在长枪上。

我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像是阿娘口中的贱种怪物一样。

看到那些人流出血泪的脑袋，我只想笑。

但不知为何，看到曾经给我送过热水的大娘也被抓去折辱致死。

我的心里涩涩的疼痛起来。

慌神之下，泄露了自己的踪迹，从遮掩体下露出了部分身形。

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眼尖地看到了我，一把就扯过我的头发，将我高高拎起。

“还是个女人？哟，弟兄没快来看下，这有个长得和我们相似的两脚羊。”

他拎起我，仔细地嗅了嗅。

却发现我身上并无他那刺鼻的膻味，眼神也变得张狂了起来。

“带走！”

记忆随着岁月渐渐模糊，但造成的伤不会随之褪去。

我恨那些伤害我的男人，但我更恨我的阿娘。

她不爱我，更是要把我推向绝境。

我好恨，好恨好恨...

我捡起一旁散落在地的食材，挑了个最大最重的萝卜，冲出了小巷。

我要和她同归于尽，质问她为什么那么狠心。

但我真的想杀了她吗？

我像个疯子一样高举着萝重新跑回市集，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却再没她的身影。

我一下子泄了力气，跌坐在地上，又哭又笑。

“阿娘，你好狠的心。”

我真正想问的。

其实是，阿娘你可否有一瞬间不忍心，或者爱过我。

你说禾苗是佃农的希望，于是给我取名苏禾。

是否也代表着，你也是希冀过我出生后，过得好呢。

第0012章 清醒沉沦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发现不远处的叶璟竟然撑伞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个有些好笑的猪八戒面具，试图遮掩容貌。

只是滑稽的面积和他浑身上下散发的出尘气质，尤为的不和谐。

我想，他若是恢复了视力。

定不会选这么蠢的一个面具。

想到他的眼睛，我不禁想起他之前和我去的医馆。

老大夫有些可惜地收起银针，叹息着说道，

“虽然姑娘用的草药很好，但时间还是有些迟了，不然还能挽救一二。”

我心中忐忑，但装作一副痛心不已地模样，再三恳求大夫能施以奇迹。

叶璟并没有怀疑我，反倒是多了几分动容的神色，反过来劝慰我不要因他伤怀。

人各有命。

他定是想起了破庙时，扒着我不让我离开的事情。

“都怨我，若是那天我早点碰见将军...”

“桑桑，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

他不知道，我其实可以直接用更好的草药医治好他。

但当初择药的时候，我刻意避开了那几株金贵的药材，选了最平庸且常见的。

听见我的脚步声，叶璟的伞面朝我倾泻了些许，遮住了风风雨雨。

我自私地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并没有错。

我太想，太想要他陪在我身旁了。

没这一遭，留给我的顶多是叶璟恢复势力后，送来的几箱金子罢了。

“桑桑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他关切地问道，试探性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发现我并无手上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动作的唐突之处。

“桑桑，我...”

“没事，我们进去吧阿璟，我今天给你做你最喜欢的萝卜肉片汤~”

不知是因为唤了他阿璟的缘故，还是伞下的空间过于狭小。

叶璟的耳尖似乎比刚刚更红了一些。

重逢阿娘的郁气，一瞬间都消散了不少。

“走，我们回家。”

我有意无意地触碰叶璟的手，而后轻轻用小拇指勾上他的指尖。

他脚步微顿，但并未拒绝我的冒进。

更不想放手了，阿璟。

原来这就是让人陷进去的情爱啊。

是沉沦，也是甜蜜。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我和叶璟的关系愈发亲近起来。

见他伤口转好，我提议给他也戴上兜帽出去透透气。

叶璟没有拒绝，任由我搀扶着。

熟悉是很可怕的事。

但我还是感觉着他的身体在转好，心却像是在一点点腐败下去。

叶璟被我打断了寻死后，每天的表现也像在积极恢复身心的伤痕一般。

他对我笑得次数愈发多了，我反而更能觉察到他隐藏在笑容下的悲伤。

也是，他的背上还背负着将士们惨死的责任。

一切的真相也尚未被揭露出来。

京城对叶府泼的脏水，百姓对叶璟的谩骂，每分每秒都在凌迟着他。

什么前朝叛贼，什么潜伏多年的贼子。

他真的会不在意吗？

有太多次，我买好菜归家时，看见坐在床上的他那双空洞而无助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