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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在她面前摆着的，是顾燃递上来的一颗包装精致的糖果，她知道，里面是苦涩的巧克力。

“我只要这一次机会。”

一向冷傲的顾燃第一次卑微的祈求着，“沈桑，让我弥补你，可以吗？”

沈桑站在原地，最终挣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这一颗味道甘甜的水果糖，最终被丢弃了。

顾燃怀中一空，目光凝视着她决绝的背影，心中空了一块。

第一百三十五章 荒唐至极

江暮在推开包厢门，看到里面只有顾燃一人时，就猜到些什么。

他合上门，停在茶几前，看了眼那已经空了的酒瓶子，问，“跟沈桑吵架了？”

顾燃沉默，晃晃悠悠的给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一口干掉。

江暮看他还想倒酒，眼疾手快的把酒瓶子拿开。

顾燃反应慢了半拍，后知后觉的看着江暮，伸出手：“把酒给我！”

“你叫我来，就是让我看你喝酒的？我没这个兴趣，你要继续喝，我现在就走。”

顾燃浑身一顿，伸在半空的手忽然脱了力，“啪”的一下打在膝盖上，整个人像被抽去了骨头一样，无力地靠在沙发上。

他半垂着眼睛，叫人看不清眼底的神色，睫毛眼下的乌青昭示着他最近的憔悴。

“她要和我离婚。”顾燃没头没脑的说了句，江暮却听懂了。

他把酒瓶放到一边，在顾燃对面坐下来，脸上没有一丝意外的表情，叹了口气说，“意料之中。”

顾燃倏地抬眸。

“上次聚在一起，你让长空给沈桑道歉的时候，入戏的，只有你跟长空，那时候沈桑的眼神，是平静的，是可有可无的。”

顾燃一怔，闭上眼睛，努力回忆那个时候沈桑的表现。

可他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你经常说沈桑懂事，她这种性格很容易顺从别人而委屈了自己，可一旦她下定决心反抗，就意味着她彻底失望，很难再回心转意了。”

顾燃沉默许久，睁开眼睛看着江暮，“你为何不早早提醒我？”

江暮笑了一下，“我提醒过你，很早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不要对自己妻子以外的女人心软，顾燃，别人不了解你，我了解，那个时候你看沈桑的眼神，就已经暗藏深意了。”

顾燃眼神迷离，像是在回忆什么。

原来，他那么早就已经开始喜欢沈桑了吗？

或许是吧。

所以他对沈桑提出离婚后，还说跟沈桑仍是兄妹。

呵。

现在想想真是荒唐至极，哪有夫妻离婚之后还能做成兄妹的？

只是他潜意识不想离开沈桑而已。

所以在沈桑痛快的答应离婚之后，他心里却变得不痛快。

所以在沈桑想要离职与周宇一起出国时，他竭力反对，绞尽脑汁劝说沈桑回头，好像真的是以一个兄长的身份再为妹妹考虑。

其实不过是他的私心作祟。

所以他们在去民政局离婚之时，他明知证件落在了病房桌上，却没有提醒，想尽办法拖延时间。

所以在他提出离婚之后，明明只需去民政局领个离婚证那么简单，却拖了那么久都没有离婚成功。

其实他潜意识里根本不想离婚。

所以在楚思宜的几次性暗示下，他都装作视而不见，无动于衷，心里还找理由，怕自己的孩子跟他一样是私生子出身。

其实是他下意识的为自己跟沈桑留了余地，如果真的走出那一步，就彻底无法回头了。

现在回想起来，他那些拧巴又矛盾的行为终于有了答案。

可他为什么才发现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跟楚思宜当初那段恋爱，是她追求的你，也更多的是她来迁就你，你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段恋爱可有可无。我没料到，楚思宜还会回来，更没有料到，在她回来之后，你还和她搅和在一起。我以为你会明白，亏欠楚思宜的，始终只有你一个。沈桑不欠楚思宜什么，你不该委屈沈桑来补偿楚思宜，也不该让沈桑跟你一起来偿还。”

听着江暮的话，顾燃恍惚了一阵，痴痴的笑了笑，“你说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为什么才明白呢？”

他想到，那次他与沈桑在床上意乱情迷之时，接到了楚思宜经纪人的电话说楚思宜失踪，他执意要离开。

沈桑再三挽留，可他还是走了。

他那时还怒气冲冲说她没有一点同理心。

现在想想，这句话该是何等的伤人。

沈桑为何要去同情一个破坏她婚姻的人呢？

如若现在有人告诉他周宇失踪了，他只会拍手叫好。

“其实，就算你对楚思宜有所亏欠，也不该太过纵容。当年那件事之后，所有人都在指责你，但他们都忘了你跟楚思宜是两个成年人，你不是楚思宜的监护人，她大晚上跑出学校，这是她的问题，遭遇绑架，是绑匪作恶贪婪，更加和你无关，当时报警也是最佳选择，否则凭你一个人，救不救得出人不说，说不定还会把自己折进去。我知道你心里过意不去，才会对楚思宜多加弥补。”

“可弥补不是无条件的，她让你去违法犯罪，你难道也听吗？诺言也不是无期限的，等你跟沈桑有了孩子之后，她回国想和你在一起，你难道也要答应她？”

“还是那一句，楚思宜是个成年人，当初她选择出国，相当于主动放弃了你的承诺，她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就像你平时可以让着顾越，但顾氏总裁这个位置，是老爷子看中你的能力交给你的，是他不如你，你也不必觉得抢了他的东西。就算没有你，还有你二叔，还有你堂弟，顾氏总裁也未必是他的。”

“我言尽于此，不要违背自己的心意，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我想你应该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顾燃闭上眼睛，久久不能回神。

在楚思宜这件事情上，知道的人中，除了奶奶，江暮是唯一一个说与他无关的人。

他仍旧记得，辅导员说：“她跑出去了，你怎么不去追？怎么当的男朋友？你要是追出去了，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事，大男人一点儿责任心没有！可惜了楚思宜这么好的女孩……”

老警察说，“她是个女生，你是个男生，男子汉大丈夫胸襟应该宽广一点，你要是不跟她吵架，说不定啥事没有。”

顾越说，“我知道，你想找到泄露数据的人，想尽快弥补损失，但没有实证的情况下，你也不能随意冤枉自己的女朋友，更何况那绑匪还是冲你来的……女孩子身上发生这种事，只怕会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你要为她以后负责……”

就像他慢慢懂事开始，就会有人有意无意的在他耳边提起：“这就是顾嵘从外面抱回来那个孩子？听说他跟他老婆死的时候还因为他吵架呢！”

“就是他！要没有这个孩子，两口子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没了。”

“谁说不是啊？妙然那孩子多好，长的水灵，逢人三分笑，跟顾嵘感情也要好好的……”

妙然，是顾嵘妻子的名字。

“要我说最可怜的还是顾越，平白无故多了个争家产的弟弟不说，这么小爸妈就没了……”

那一声声感叹唏嘘，深深的刻在年幼的顾燃心里。

可从没有人想过，顾燃比顾越还小，也早就没了父母。

大约是因为他是个私生子。

他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第一百三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