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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并不是我故意命人劫您的马车，只是因为您是萧家的掌上明珠，若不说明来意，那些仆从必然不会同意让您来拱月县，那些人也是被逼无奈。”

“强词夺理！”

萧歆妍拔高声音，想到这几日的担惊受怕，怒气不住翻涌，扬手就给了漠峥一巴掌。

漠峥没躲，硬生生受了这一巴掌，而后若无其事的问：“大夫人要责罚属下，吩咐人便是，何必自己亲自动手，属下皮糙肉厚，若是伤到大夫人就不好了。”

萧歆妍用了全部的力气，掌心这会儿痛得发麻，听到漠峥这话，气得说不出话来。

苏菀适时开口：“我听说你们治下很严，不允许手下的人欺辱良家妇女，若是犯了，便要砍头，这是真的吗？”

“的确如此，这是侯爷在镇南军中立下的铁令，任何人敢犯都不会饶恕。”

“萧姐姐的贴身丫鬟是被一个疤脸男和一个瘦脸男人凌辱的，独眼抽了他们数十鞭，但没有要他们的性命，你能杀了他们吗？”

苏菀的语气柔和，模样瞧着也纯良无害，问出来的话却是要两个人的命，漠峥抬眸，定定的看了苏菀一眼，随即看向沈穆安说：“是属下无能，未能约束好手下的人，属下这就派人把那两个畜生捆回来让侯爷发落！”

“不必这么麻烦，”沈穆安叫住漠峥，“他们不是本侯的人，本侯无权处置他们，你若真心要赔罪，直接取他们的项上人头回来即可。”

漠峥连忙跪下，大声道：“属下愿永远追随侯爷！”

“本侯已经是废物一个，你要追随一个废物做什么？”

“朝廷昏聩，纵容贪官贪污粮饷，导致数十万忠义之士含冤而死，求侯爷为他们主持公道！”

第161章你们要本侯造反？

房门未关，漠峥的声音足够楼下大厅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所有声音一时消失无踪，整个酒楼落地有声。

苏菀不觉放缓了呼吸，萧歆妍也被漠峥的话震住，唯有沈穆安，依然神情淡然的坐在主位，好像周遭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漠峥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沈穆安的回答，大声道：“侯爷有所不知，这十余载，所有在战场上落下残疾的将士退役后回到故里，大部分的人都拿不到朝廷答应的抚恤金，因身体有残缺，他们也不能找到活计赚钱养活自己，很多人甚至被赶出家门，只能靠乞讨度日。”

这十余年间，粮运使送到军中的粮草质量越来越差，东西也越来越少，沈穆安是知道粮饷亏空之事的，漠峥只能说一些他不知道的。

“朝廷原本说过，各地方都要对前线将士的家眷多加照顾，但事实是，这些将士离乡后，家中男丁减少，家眷便成了乡里恶霸和地方官吏欺辱的对象，好多将士回乡之后，发现自己早就家破人亡，连家中田地都被人占去了！”

漠峥只举了两个例子，情绪便不由得激愤起来，萧歆妍蹙眉，大声反驳：“不可能，户部每年都会发至少上万两的抚恤金给战亡将士的家属，在战场上落下残疾的将士退役回家后，每月也能领至少一两银子……”

“每月一两银子？姑娘是在白日做梦吧，你可知这十余年间，昭陵战亡的将士有多少人，在战场上落下残疾的又有多少人？”

楼下有人提出质疑，语气颇为轻蔑不屑，萧歆妍答不出来，皱了皱眉说：“朝廷一直都是很体恤下面的将士的，你们方才所说的情况，应该是地方官吏腐败所致，遇到这种事，你们应该直接去报官！”

“既然地方官吏敢贪污腐败，必然是上上下下都打点了一番，他们官官相护、沆瀣一气，报官并非是在为自己求公道，而是送上门去让他们灭口。”

楼下又有人反驳，其他人的情绪明显因为这一番争论激动起来，萧歆妍有些害怕，下意识的看向沈穆安，脑中灵光一闪，大声说：“既然你们觉得所有官员都已经勾结在一起，何不直接到瀚京告御状？”

沈穆安就替苏菀击过神音鼓告过御状。

萧歆妍说完，楼下没了声音，她以为自己抓住了这些人的弱点，继续说：“昭陵有祖制，击响神音鼓，可直接叩开宫门，到沉冤殿面圣，陈述冤情，你们当真有天大的冤屈，为何不敢一试？”

嘭！

楼下有人气得一掌拍碎了桌子，碗碟全部砸到地上，哗啦响了半天。

漠峥看向萧歆妍，和和气气的说：“大夫人被萧家娇宠着长大，不知人间疾苦也很正常，属下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大夫人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能从拱月县走回瀚京吗？”

不能！

漠峥问完，萧歆妍脑子里就有了答案。

昨日她被拽着走到拱月县，脚就磨起了泡，要让她走回瀚京，她的腿恐怕都会断掉。

漠峥继续说：“一般来说，愿意参军的将士出身都很贫寒，一两银子对他们来说，是很大一笔数目，他们的家乡与瀚京相距千里，没有盘缠，他们哪儿也去不了，就算有足够多的盘缠，他们一旦离开乡里，就会被那些贪官暗中派人盯上，很难活着走到瀚京。”

瀚京对他们来说太遥远了，远到所有的痛苦悲伤都无法传达，只有纸醉金迷的繁荣奢华。

萧歆妍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楼下又有个声音说：“也不是没有人活着走到瀚京，但他刚进城门，就被当作盗贼抓进了巡夜司，当夜就暴毙在了牢中。”

萧歆妍的眸子微微睁大，眸底满满的都是不敢置信。

萧家给她请过先生，她也读过不少书，书里的昭陵到处都是朗朗乾坤，就算有什么冤屈之事，告到衙门也能讨个公道，她从来不知道，这个世道还有这样暗黑的一面，有理无处说，有冤不能伸。

关键这些人还不是普通百姓，他们一个个都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守卫过昭陵的忠义之士。

他们……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萧歆妍忍不住又偏头去看沈穆安，漠峥也看着沈穆安说：“侯爷之前一直在忙军中政务，回京后又在家中养伤，很多事都不清楚，属下一人之言不可信，但这里还有这么多人，等接风宴结束，侯爷可以好好听听他们退役后回乡后都经历了什么。”

“军中并无有说书天赋的人，本侯想听故事，大可去戏园子，不必来这里。”

沈穆安直接拒绝，漠峥复又重申：“属下并非让侯爷来这里听故事，而是想请侯爷为大家主持公道。”

“本侯如今不过是废物一个，你要本侯如何主持？”

“侯爷的眼睛有望复明，我们这些属下也都愿意拼死为侯爷效命，我们……”

“你们要本侯造反？”

沈穆安打断漠峥，他的声音微微拔高，虽然没有明显的怒气，却犀锐得像是能拨开一切迷雾看到人内心深处最阴暗的地方。

这话一出，酒楼上下比刚刚还要寂静三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萧歆妍更是被沈穆安这句话吓得白了脸。

造反可是要灭九族的大罪，她若是也卷入其中，那不止萧家，还有她外祖父家，所有人都得被拉到午门斩首。

漠峥一头磕在地上：“昭陵有如今的安宁，是所有将士拼死守护的结果，我等自然不会再生内乱让百姓受苦，只是愿意追随侯爷，求侯爷帮我们传达冤屈让陛下听见，还我们一个公道罢了。”

这话听着挺客气的，但漠峥做的可不是这么回事。

他若真的想求沈穆安，何不提前到侯府与沈穆安取得联系慢慢商议？

今日他集结了这么多退役的镇南军，这架势分明是在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