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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修言冷峻的眉眼凝着怅然：“你要我问我为何会这样，我也不知道。”

说着，他袖中的手摩挲着木梳：“于姝宁和你而言，我都是薄情之人，若我们真的成亲，那只是一错到底。”

林婉蓉看着面前满眼坚定的傅修言，心里又是气又是恼。

原以为方若乔死了，她和傅修言就能安心成亲，没想到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半晌，林婉蓉越过傅修言就要走。

行至房门处，她突然停住脚道：“晏将军，即便你想着方若乔也无用，毕竟她已经死了。”

这话像刀刃划过傅修言本就疼痛的心。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他眼眶酸涩。

他何尝不知道方若乔死了，只是心中那丝牵念，让他不能释怀。1

万千后悔，都成了无尽的遗憾。

次日。

天刚亮，傅修言便来到方若乔和晏父的墓前。

他看着晏父的墓缓缓跪下，慢慢烧着纸钱：“爹，平澜不孝，没能保护好姝宁，让您在九泉下也难以瞑目……”

话至此，他似乎连看方若乔坟墓的勇气都没有了。

傅修言就这么跪着，直到纸钱烧尽了都没起来。

没一会儿，本就阴沉的天飘起了雨。

一阵脚步声由近至远。

傅修言侧目望去，见一袭苍色长衫的谢景玉撑伞而来。

谢景玉停在方若乔面前，凝着碑上的名字，眼中满是怜惜和悲悯。

“你可曾后悔？”他沉声问。

傅修言怔了瞬，缓缓起身：“悔不当初。”

可纵然再悔，方若乔也回不来了，这种刻骨铭心的悔，终究会伴随他一辈子。

半晌，傅修言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谢景玉看着方若乔的墓碑，长叹一声：“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雨幕中，傅修言凝着远方的青山，视线渐渐模糊。

他戎马半生，向来流血不流泪。

可这些日子，他好像已经把一辈子的泪都流了，甚至觉得日后受多重的伤都已经不足为惧。

此生最痛，他已经尝过了。

夕阳西下，故人永无归期。

……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苏州，城中人来人往，商贩的喧嚣从街头传到街尾。

晏员外府。

胭脂的香气将床上昏睡之人的意识逐渐唤醒。

方若乔慢慢睁开眼，模糊中，只看见被风吹起的水绿色床幔。

这……是哪儿？

她拧起眉，只觉脑袋昏沉地像被灌入了千斤重的水，怎么也抬不起来。

“小姐？小姐醒了！夫人，小姐醒了！”

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紧接着便是急促的脚步声。

方若乔奋力眨眨眼，视线也开始清晰，只见一个妇人满眼担忧地看着自己。

“姝宁？你怎么样了？头还疼不疼？”

听着妇人关切的询问，方若乔张张嘴，眼中噙着丝疑惑：“你……是谁？”

======第14章======

晏母听见方若乔这话，心咯噔一下：“姝宁，我是娘啊。”

闻言，方若乔怔住。

娘？

纵使现在大脑一片混乱，她还记得亲生母亲那让她替兄出征时冷漠的脸，与面前这个满含关切的妇人大相径庭。

想到这儿，方若乔面色一变。

对了，战事还没了呢！

她挣扎着起身，连声问：“建州城情况如何？朝廷可有派兵增援？”

晏母脸色渐白：“姝宁，你别吓娘……”

说着，她转头朝身边的丫鬟小青道：“快去叫大夫！”

小青忙应声跑了出去。

不等晏母反应，方若乔突然下床就要往外走，可无力感让她一个踉跄，直接摔倒了梳妆台上。

“姝宁！”晏母起身扶住她，急红了眼，“你这是做什么啊？”

方若乔喘了口气，抬眼时瞳孔骤然紧缩。

镜中映着一张陌生的脸。

眉如远黛，眼如水杏，即便脸颊苍白，也遮不住那骨子里的俏丽。5

只是一瞬，无数记忆涌入方若乔脑海，刺痛感让她拧起了眉。

恍惚中，她看见现在的自己对镜梳妆、临窗读诗，甚至在花园中跟着丫鬟扑蝶嬉戏，最后在阁楼上不慎摔下楼……

方若乔闷哼一声，捂着头跪倒在地，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晏母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姝宁！”

几日后。

一场春雨过后，空气中都弥漫着股潮气。

方若乔坐在檐下，心不在焉地望着远方。

小青端来杯热茶，忍不住劝了句：“小姐，您伤还没好全，还是进屋休息吧。”

方若乔摇了摇头，突然问：“小青，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听了这话，小青露出疑惑的表情：“那不是戏文里的事？”

方若乔收回目光，怅然的眼神越渐复杂。

她再次醒来时才得知这里不是京城，而是苏州，她不是京城晏将军的养女，而是苏州晏员外的千金，她是方若乔，却又不是。

小青说，那个镇南将军方若乔，早就在二十年前战死了。

方若乔沉叹口气，心口像被压了块大石头般喘不过气。

想不到她居然想起了前世的事，更想不到今生她依旧投生在曾被遗弃的苏州城里。

可再想起傅修言，方若乔端着茶杯的手慢慢收紧：“小青，晏将军近年如何了？”

小青思索了一番：“只听说他上个月前平了西北的战乱凯旋，皇上想加封他为一字齐肩王，但是将军回绝了。”

“那……他可曾娶妻？”方若乔又问。

小青摇摇头：“这个奴婢不清楚。”

说完，她不解地看着方若乔：“小姐，您这几日怎么老问起晏将军？”

闻言，方若乔手一顿：“只是听说他妹妹和我同名，所以有些好奇。”

话音刚落，院门被推开，晏母走了进来。

方若乔放下杯子起身迎上前：“娘。”

晏母抬手爱怜地摸着她的脸，满眼慈爱：“身体好些了吗？”

方若乔点点头：“好多了。”

自被母亲抛弃后，她再没感受到一丝母爱，甚至到死都没换得母亲一句女儿。

许是上天可怜她，让她生在将她视为掌上明珠的家里。

晏母拉着方若乔进屋坐下，迟疑了会儿才开口：“昨儿你爹跟我说，想把你指给沈伯父的儿子为妻。”

======第15章======

当听完晏母的话，方若乔的笑容立刻凝在脸上。

恍然中，她想起当初傅修言擅自给她定下和谢景玉婚事的画面。

方若乔眼底闪过抹痛色，下意识摇头：“我不想嫁。”

晏母目露愁绪，她何尝想把宝贝女儿嫁去沈家。

虽说沈家和晏家是世交，沈家的沈少翎也仪表堂堂，但生来就是个痴呆，以致于如今弱冠，都没人同沈家议亲。

晏母深深叹了口气，揽住方若乔的肩：“好，娘再去劝劝你爹。”

方若乔诧异了瞬，她以为晏母会同傅修言那般回绝。

她不想嫁，只是想去京城看一眼傅修言，更想在晏老将军墓前磕个头……

方若乔握住晏母的手，靠在她的肩头：“娘，你真好。”

日渐暮。

方若乔趁着小青去厨房拿点心，用树枝做剑，照着记忆中的招式练起武来。

可她此生只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小姐，一招一式毫无力道可言。

还没一会儿，她就累的满头大汗。

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