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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ngyu 2024-03-30 09:57:12

她刚问完,眼前便倏地发晕,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拖进了无尽的黑暗。

重重阖上眼前,陆怀璟什么都看不清。

只记得江染眠脸上……那一抹犹豫而痛苦的神情。

昏迷时,陆怀璟做了个梦。

她又一次看见了柳烟钰被沈云涧偷袭刺中心口,而后被他丢下悬崖的那一幕!

剜心剖骨般的疼痛霎时传遍全身。

而最疼的,还是她的心。

陆怀璟从梦中惊醒,猛地睁开眼坐起,额上布满冷汗。

她的身子因大口喘气而不断起伏着,缓了好久,才渐渐回神。

周遭熟悉的一切映入眼帘,陆怀璟怔楞地打量着,神色中划过抹不可置信。

自己……回到了北昭?

复而晃神时,殿门被人推开。

陆怀璟抬眸望去,只见一道身影逆光走近。

她心底狠狠颤了瞬,下意识低唤出声:“……烟钰?”

闻声,那身影却是脚步一滞,站在原地片刻都没动。

寂静在殿内肆意蔓延着。

陆怀璟也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阿慎。”

祝明慎身形顿了顿,点头应道:“是我,阿姐。”

他重新抬步走至榻前,眸光却闪烁躲避,不敢直视陆怀璟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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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你觉得身子如何了,可还有不适的感觉?”

“我没事。”陆怀璟轻轻摇头,又望向祝明慎,“阿慎,你与阿姐说实话,柳烟钰到底如何了?他人是死是活,你总要……告诉我。”

她喉间发涩,清浅的语气中压不住悲伤。

祝明慎浑身一震,掩在袖中的手缓缓地握紧。

许久,他才沉声开口:“阿姐,我……我没能找到他。”

“那日柳烟钰独自策马赶去救你,等我带人追上时,吴江人已经在寻他。他们并没找到柳烟钰,是好事,却也是坏事。”

“我命人寻了那崖底几天几夜,可终究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悬崖下有一条极其湍急的河流,不见柳烟钰,他大抵是摔进了河里。

若只是掉入河中,尚且还有一丝生机,但偏偏他身受重伤!

此次劫难,柳烟钰怕是九死一生了。

然而这些话,祝明慎不敢说。

话落那瞬,只见陆怀璟瞳孔骤然紧凝,浑身止不住地战栗起来。

她双眸茫然而空洞,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怎么会这样?

柳烟钰怎么会生死未卜,找不到人呢?!

陆怀璟心头一闷,积郁的情绪在这一刻再忍不住,悉数迸发!

她陡然咳起来,像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一般。

而当她缓缓垂下捂着唇的手,只见那手心里赫然一滩可怖的黑血!

祝明慎狠狠惊住:“阿姐?!”

为何陆怀璟会突然吐血?她体内余毒不是早已清干净了吗!

他手足无措,正准备转身去传太医。

陆怀璟淡静的嗓音却倏地响起:“不必去找太医,这口血……只是我心中积郁已久罢了。”

闻言,祝明慎半信半疑,终究还是不放心。

“阿姐,我还是找太医来给你瞧瞧吧,毕竟你又不是太医,怎能给自己诊断?”

他说完,仍要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祝明慎即将踏出殿门的那一刻,安静中突然传来了陆怀璟平静的声音。

“我要回王府。”

祝明慎顿时停住,就连转动的脖颈都有些发僵:“这是为何?”

一抹暗光在陆怀璟的眸底转瞬即逝。

她望向窗外茫茫雪色,语气轻的就要听不见:“因为……”

“我是他的妻子。”

第六十四章

陆怀璟已然记不得自己离开了摄政王府多久。

她仰头凝视着府门上的那块牌匾,一颗心像泡在雪水中又冰又麻。

推开门走进,里面的一切都没有丝毫变化。

与她决然离开时相差无几。

然而,却少了一个人。

最重要的那个人。

终究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陆怀璟缓步走在府内,着熟悉的景象独自黯然神伤。

在她提出要回到王府住后,祝明慎问:“阿姐,那你日后又如何打算呢?”

当时,陆怀璟很平静地回答道——

“找到他,或者……等他回来。”

没人知道柳烟钰到底是死是活,甚至觉得他身受重伤又坠落悬崖,绝对必死无疑。

可陆怀璟置若罔闻。

不知为何,她直觉柳烟钰一定还活着,只是身处在一个他们寻不到的地方而已。

所以她会留在这里,直到他归来。

天色渐暗时,一道身影走进王府。

他一路穿过庭院,走过廊檐,最后踏进正堂,在陆怀璟身前跪地俯首。

“属下裴深,参见长公主。”

陆怀璟眼睫微颤:“起来吧。”

“是!”裴深应声站起身,头却仍深深垂着。

那日柳烟钰将陆怀璟交给他,叮嘱他无论如何都要护送公主平安抵达北川才行。

然而刚离开京城,大街小巷便传遍了吴江攻破了城池的消息。

陆怀璟无法坐以待毙,让整个北昭来承担她任性的代价。

她便以性命相逼,逼得裴深不得不掉转马头,赶回京城。

没能完成主子的命令,他愧疚不已,想着日后再负荆请罪,却怎么都没料到……这一面,竟是如此难见!

看着裴深悔恨愧疚的神情,陆怀璟缓缓站起身,抬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这动作是从前柳烟钰经常对他做的。

裴深狠狠一怔,猛地便抬起头:“长公主……”

“我见过烟钰许多次如此安慰鼓励你。”陆怀璟淡淡一笑,“如今他不在,便由我代替吧。”

她眉眼柔意不减:“裴深,我知晓你心底难过,但眼下不是悲戚的时候……我希望你可以带人寻找烟钰。”

“你是他最信任的人,也是最了解他的,所以我觉得你定能找到他,对吗?”

裴深只觉心上被重重一锤。

他茫然的眸光在沉默间逐渐坚定,就连脊背也挺直了:“是的长公主,我可以。”

陆怀璟唇角微弯:“我会如烟钰那般信任你,裴深。”

也只有裴深,是怀着和她一样的心情了。

裴深领命离开,陆怀璟清明的双眸再次暗淡下来。

这间王府……太空荡了。

除了满室的寂冷,便再无其他。

陆怀璟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书房的门口。

她的思绪霎那间被扯回到一年前。

那个雪夜,正是在这里,她没能柳烟钰的回答,心灰意冷地离开。

而在前往北川的路上,裴深将一切讲与她听。

这才知道,他与她竟又错过一次。

强压下心绪,陆怀璟伸手推开了门。

目光落到书桌上的那张信纸上时,她的心陡然猛烈跳动了瞬。

似有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她。

陆怀璟抬步走近,拿起信纸定睛看去,只见那信头赫然写道——

怀璟启!

第六十五章

信是柳烟钰在一个月前写的。

也就是他在梅园偶然撞见陆怀璟的那几天。

一字一句,皆发自肺腑。

看到最后那句“怀璟本性活泼,她欲演旁人,吾只当作陪”时,陆怀璟早已是泣不成声、满面泪痕。

她瘫坐在地,眼泪如决堤洪水般肆意横流。

甚至比那日亲眼看见柳烟钰坠落悬崖,哭的更撕心裂肺。

是她错了。

她完完全全的错了!

柳烟钰假意逼宫那天,陆怀璟曾说,他的爱比宫中青砖上的脏水还不值钱。

她说,他的爱随意转换,分明不可相信。

然而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

在以为陆怀璟薨逝的这一年,柳烟钰所经历的日日夜夜,都充斥着悔恨与痛苦。

他控制不住地回想起曾与她在一起的日子。

想起她藏在眼底,隐晦不敢表露的爱。

想起她下意识的关怀、她受伤的眼神、她失望的神情……

那些曾经被柳烟钰忽视遗忘的,都在陆怀璟的离开之后,逐渐清晰起来。

与此同时,他也看清了自己的心。

他年少时动心的、青年时相伴的、成婚后不愿面对的爱意,全部都源于一个人——陆怀璟。

所以他在信中写道:“过往之错不可弥补,惟愿从此予她温柔。”

又写道:“吾幼时至今唯有一愿,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兜兜转转,终是她。”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纸映进屋内。

只见陆怀璟抱着信,身子蜷缩成了一团,脸颊上还留着淡淡的泪痕。

这世间最可悲的事情,并非不曾相爱。

而是在绝望之后,爱意的真相才水落石出。

陆怀璟双眼失神地望着虚空,心仿佛被一点点撕碎,鲜血淋漓。

可她知道,柳烟钰那时的痛不会比此时的她更少。

为何偏偏要在两个人彼此折磨之后,才发现心底的爱意?

陆怀璟想不明白。

但她却明白另一件事——此生,陆怀璟只会爱柳烟钰一人。

“烟钰……”

陆怀璟凄凉悲怆的声音在空寂中萦绕不去。

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能听到柳烟钰的声音。

哪怕只是他用淡淡的口吻对她说:“公主,雪下大了,您还是早些回屋歇息较好。”

谁又能料到,那曾经不愿听的,竟会有一日再也听不到。

夜深如水。

陆怀璟不知道自己在地上怔坐了多久。

缓缓站起身时,她双腿又酸又麻,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霎时倒向一边。

她下意识扶住桌子站稳,掌心却被什么硌到。

垂眸望去,只见一只华丽的金钗——

正是那只被她亲手摔断的、先皇后留给她的遗物!

陆怀璟呼吸一滞,顿时僵在原地。

柳烟钰……竟帮她修好了这支金钗。

不是寻了哪位工匠,而是亲自修好的吗?

她抬起金钗,借着月光看见了上面细微的裂痕。

果然,无论何物,一旦摔坏,不管再怎么和好如初,都不是最开始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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