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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禾的目光定在虚空，溃散无神。

那宫女又走近了些，颤颤巍巍的道：“你要是出个好歹，奴婢们可都得遭殃啊！”

说着，她竟激动的扑了上来。

苏禾看着她稚嫩的脸，眸子忽然晃了晃。

“你是谁？”这张脸看着面生，不像是慈元殿的人。

宫女望着她，眼中含泪目光灼灼：“奴婢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娘要保证好身体。”

苏禾紧了紧手，良久才道：“我知道了。”

话毕，宫女缓缓的退下。

苏禾将门窗都关了严实，坐到了书案前，缓缓展开了掌心露出了叠着的纸条。

是刚刚那个宫女塞进的，苏禾定定的望着，半晌才打开来。

上面写着：后日出宫，攸。

第四十六章

上面那个“攸”字，力道干劲，是熟悉的笔迹。

苏禾将纸条投进了香炉里，看着其猝然燃起，又迅速化为灰烬。

她推开门，那宫女就在门口，殷勤的做着扫洒。

“你叫什么名字。”苏禾问道。

宫女立即跪了下来：“回姑娘，奴婢小小。”

苏禾扫了一眼内殿，淡道：“你陪我走走吧。”

说着，便转身朝偏殿走去。

偏殿有一池荷塘，冬日残荷枯枝，只剩一池可怜兮兮的鲤鱼，在里面游来游去。

苏禾站在边上慢悠悠的扔着鱼食，逗弄得几尾鱼争先恐后，搅动池水浑浊。

一条锦鲤争不过，慌慌张张的想冲着她手跃去。

“你说，那鱼儿想要跳出来夺我这食，可是池塘深陷，它怎么跳的出来？”

小小立在她身后，轻声道：“那要看姑娘想不想给它吃食了。”

“想又如何呢？”苏禾抛食的动作停了。

接着，身后的人几步上前，竟直直跳进了池子里，将那尾鱼捉了出来。

“如此，它就不可以吃到独一份的了吗？”

苏禾的目光从鱼身上，缓缓的挪到小小身上。

女孩身量娇小，面容也白皙稚嫩，手中的鱼不断挣扎，却纹丝不动。

“想要吃到东西，就要忍受离水窒息之苦。”苏禾看回了濒死的锦鲤，将手里的鱼食塞进了它的嘴里，“扔进去吧。”

“扑通”一声，那跳进池里的鱼欢快的游开了。

像意有所感，盛战城踩着暮色缓缓进了慈元殿。

苏禾面无表情的坐在桌边，宫人陆陆续续的上菜，却听见盛战城问。

“你是谁？”

她侧眸看去，小小跪在了地上，答：“奴婢名叫小小。”

“眼生。”盛战城淡道，“谁发你来的？”

“是尚寝局让奴婢来的。”小小战战兢兢的回道。

盛战城没有说话，苏禾揣在膝上的掌心渗出了冷汗，却听见男人说。

“合你眼缘就留下。”盛战城嗓音低缓，“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爱鱼？”

苏禾的手攥得更紧，鱼塘边发生的事距离现在不过一个时辰，盛战城就能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我不爱鱼。”她缓缓的开口，“只是觉得自己跟它很像，只能困在方寸逼仄之地，巴巴等着别人给恩赐，没有自由。”

盛战城给她盛汤的手一顿，而后又稳稳的放在了她面前。

“你不一样，朕给你的，不是恩赐。”

“没有什么不一样。”苏禾没有动，“这皇宫就是个巨大的泥潭，没有一个干净的，到死都以为天空只有那么大……”

瓷勺撞在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打断了她的话。

瞬时周围的人都跪了下来了，瑟瑟发抖。

但是盛战城没有说话，他只看着苏禾。半晌才道：“你与朕，如今一句话都不能好好说了吗？”

身边的人眸子微闪，却是说：“有时候午夜梦回，我能看见钰贵人和她那未出世的孩子，血淋淋的，比我在战场上杀过的任何一个人还要恐怖……”

“够了！”

怒喝让众人的头埋得更深，身体也抖得越发厉害。

盛战城眉心蕴着愠色，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起身甩袖离开了。

宫门沉重的闭合在了一起，仿若切断了二人所有的联系。

苏禾垂眸未抬，过了许久才起身，也没看着满桌没动的菜，道：“收了吧。”

夜深露重，四下静谧，几声雀鸣在窗外啾啾响起。

闻声，书案旁的苏禾眉头微皱。

起身推开了窗，去见那宫墙角的榕树上，一个人影影影绰绰，正是魏攸！

第四十七章

魏攸纵身一跃，只惊扰了几片树叶，倏时就落在了窗台上。

“你怎么来了？”苏禾吃了一惊，“不是后日么？”

不论是离国太子亲临大庸，还是魏攸能在后宫出入自由，都让她心下大震。

“先过来瞧瞧你。”魏攸轻声说，“可还好？”

苏禾避开了这个话题，道：“这里太危险了。”

窗台上的人从蹲姿换成了坐姿，随意的摆了摆手。

“大庸自身难保，我都能往后宫六局塞人，盛战城早就焦头烂额，一时半会发现不了我的。”

他转而又道：“你当真决定好了？”

苏禾望着他，月色如水，铺了一地清冷冰凉。

她当初进这后宫是为了盛战城，离开也是因为他，算得上有始有终了。

见她不语，魏攸又问：“你放得下他？”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放不放得下的概念了，苏禾是生长在风里的鸟，展翅才能活，困在笼子的金丝雀是活不长久的。

父母家族的真相还没有挖透，她身上叛国的罪名没有洗清，她还不能困在这里。

“拜托了。”苏禾依然顾左右而言他。

魏攸看着她的脸色，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听见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便不多留。

脚尖轻点，翻身飞上了屋顶，下一刻，房门就被人推开。

进来的宫女眼神狐疑的在室内扫了一圈，才笑道：“姑娘怎地还不睡？”

说着又走上前，在窗外审视的看了一眼，关上了窗。

“夜风凉，姑娘当心受寒伤了身子。”她说，“姑娘歇息吧。”

苏禾瞧着她，目光深幽，却并未说什么，由着她搀扶着上了床。

见那宫女要熄灯，她还是开了口：“留盏吧。”

宫女便停下了手，留了一盏临床的蜡烛，缓缓的退了。

她原先挥一剑八十万英豪任听调配，如今，一后宫妇人离世，却叫她夜不能寐。

苏禾望着那摇曳的烛火，静得仿若死寂的眸子终是合上。

梦里有钰贵人，苏家人，长乐还有盛战城的脸闪过。

他们个个对自己伸出了手，像是要她分啖而亡。

一夜噩梦，所以苏禾睁开眼只觉得疲累不堪，睡了竟比不睡还要糟糕。

宫女推门进来伺候，点点雪花便争先恐后的从那缝隙里钻了进来。

换上衣服，苏禾撑开窗，便看见天地一片白茫。

“下雪了。”小小抖开一件斗篷给她披上，“姑娘当心身体。”

苏禾将斗篷拢紧了些，依旧望着满地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