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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or 2024-04-14 15:24:30

  船只靠岸时,那跳进水里的江湖客已经上岸。他哈哈大笑,嘲讽掏钱的船客,笑着笑着开始抓挠身上皮肤。他身上沾满盐水,此处又闷热无比,盐水迅速蒸发,在他皮肤上留下一片接一片的结晶,仿佛一个盐壳把他包裹在内。盐壳牢固,他在手臂上扒下一块盐,立刻连皮带肉也一同扒掉。这人浑然不觉,喊着“好痒、好痛”,伸手要抠去眼睛上的盐壳。呼啦啦好几个船客冲过去按住他,阻止他的动作,“不想要眼睛了么”和“干净的水给点儿来”的声音此起彼伏。

  江雨洮看不下去,捂着眼牵着马,迅速离开。

  南疆的诡怪之处不止一条速水河。他在森林里被披着兜帽的小孩追了半天,又遭一条浑身虹彩的蛇咬了两口,最后连人带马滚入黄雾弥漫的深沟。

  千辛万苦,终于见到琅玉时,琅玉瞪着他猪头一样又红又紫的脸,差点把他当作林中精怪当场打死。

  金月楼公子阮玉和夫人横死在沉青谷,琅玉身为大弟子,又是阮夫人的亲妹妹,顺理成章接管了金月楼。江雨洮被她一路扛在肩上,不停听见说南疆话的人恭恭敬敬跟琅玉打招呼,间中还有几个说官话的,“楼主”前“楼主”后,琅玉十分倨傲,应都不应一声,旋风一样带江雨洮冲进金月楼。

  江雨洮也说不清让自己肿成猪头模样的是什么毒,总之舌头麻痹、手脚僵硬,在床上足足躺了一十二天,才勉强说出话来:“我这脸……毁了么?”

  负责照看他的少年郎和琅玉一样皮肤黝黑,头发在头顶束成一个髻,闲着没事就在江雨洮床边磕瓜子。他看也不看江雨洮:“毁了。”

  江雨洮扁着嘴巴,流下两行眼泪。

  琅玉来时,看到的便是抓着那少年嗷嗷大哭的江雨洮。

  “本来看你有几分姿色,来我金月楼当个男宠也未尝不可,但……”琅玉皱眉,看一团破布一样看他。

  江雨洮最喜欢别人赞他英俊,立刻来了精神:“我还能恢复吧,琅玉楼主?”

  琅玉捏着他面颊,在他面前亮出一面镜子。镜中男子憔悴瘦削,但更显得五官清俊。江雨洮一把抓过镜子,美滋滋照了半天,醒悟过来:“混账东西,你骗我?!”

  照看他的少年人已经跑了,在窗外冲他做个鬼脸。

  琅玉带江雨洮回金月楼,这儿的人全都不认识他,只晓得琅玉楼主竟从外头抓了个男人回来,引发无数惊诧。江雨洮昏迷时不知多少人用多少借口,连肩接踵地来观察他。数日下来,金月楼弟子们都认为,此子如此相貌,又这般羸弱,实在配不上琅玉。楼中年幼的孩子们想了各种办法捉弄他,江雨洮此时细细回忆,头发丝都气得高高扬起。

  他气恼半天,想到琅玉的话,有些高兴,又有些后怕:“你不会真的要招我作……”

  琅玉仿佛听见了什么恐怖至极、恶心至极的话,立刻闭上眼睛,扭过头去。

  江雨洮尴尬得中途硬生生转了话头:“你不会真的找到了‘货郎’的下落吧?”

  琅玉冷冰冰瞥他,江雨洮咽了口唾沫,哇啦哇啦地说话:“我这张嘴,现在说话还不利索。我刚刚是想说,不愧是金月tຊ楼楼主,不愧是琅玉,你做事实在太让人放……”

  琅玉掏掏耳朵站起,示意他跟上。

  与“货郎”有关的那人,住在距离金月楼不远处的寨子里。树林茂密,骑马无法前行,琅玉又走得飞快,江雨洮大病初愈,跟得气喘吁吁。他看镜子时觉得自己这张脸保存完好,十分高兴,但一走动,心立刻往下沉:他仿佛从来没修习过武功的寻常人,甚至比寻常人还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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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喘不上来,胸口烈烈地痛,腹部坠胀,像填了石头,最麻烦的是手脚,仍麻痹着,走两步就要跌出三丈远。

  琅玉倒也不开口催他,只是总站在远处不耐烦地瞪他。想控诉琅玉不懂怜香惜玉,但这种话又实在说不出口。江雨洮好不容易走进寨子,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寨子里人不多,几个小孩簇拥着一个老妪,挤挤挨挨走过来。那老妪矮小干瘦,厚眼皮几乎遮住双眼,只留出两道缝隙,好让眼珠滚动。江雨洮第一眼看她,觉得像妖怪;第二眼看她,觉得像想吃掉自己的妖怪——他猛地抓住琅玉衣角,因为老妪弯下腰,很近很近地凑了过来。

  捏着江雨洮耳朵、眼皮和鼻子看了半天,又让他吐出舌头瞧半天。老妪哼地一喷鼻子,对琅玉说起话来。琅玉边听边点头,对江雨洮说:“你有救了。”

  老妪竟是当地颇有名气的巫医。

  江雨洮在老妪家中呆足一天,老人又是作法、又是熬药,把江雨洮灌得五颜六色,上吐下泻。怪的是,吐完拉完,他渐渐感觉丹田又凝起了内劲,连说话都多了几分力气。

  “多谢阿妈,多谢恩人……”江雨洮磕头磕得真心诚意,抬眼时看到老妪,哪里还有半分妖怪相貌,完全就是个慈眉善目的神仙。

  老妪拿出烟筒,塞入烟草,一边吸一边笑着看江雨洮。

  “这位是青劳阿妈,她小时候见过你说的那种带红色池州信结的‘货郎’。我们叫他们‘红尾阿家’。”琅玉坐到老妪面前,用南疆话介绍江雨洮。老妪连连点头,说了一长串话,上下打量眼前的青年人。

  江雨洮福至心灵:“青劳阿妈是不是赞我模样英俊?”

  琅玉:“她赞你身无二两肉,却又有功夫,正适合用来试药。”

  江雨洮砰砰磕头:“阿妈心善,阿妈放过我……”

  唠叨两句,他忽然停了,茫然地抬头。

  眼前的青劳阿妈至少年过花甲,小时候见过的“货郎”,现在必然比阿妈更年长。但孙荞提到的“货郎”,却是个精瘦干练的中年男人。

  江雨洮眨眨眼睛,有种恶寒忽然从脚底爬上后颈,让他浑身窜出鸡皮疙瘩。

  孙荞苦苦追寻的“货郎”,不止一个。

20

  “货郎”在南疆被称为“阿家”。

  这两个音节一念出来,就意味着有往来于南疆各处、售卖与交换东西的人出现在寨子里。

  “阿家”大多数是男人,偶尔会有几个强壮的女人,擅长爬山涉水,性格强悍。在南疆的阿家与中原不同,他们更为辛苦劳累,面对的意外也更加多。他们总能掌握好几种语言:在这片复杂的土地上,哪怕只隔一座山,人们说的话都截然不同。阿家们穿林过岭,流畅地与人们交流是他们最基本的能力。

  他们带来中原或南疆别处的货物,或者以金珠宝玉交换,或者以物易物。他们的货箱里总是装满了东西,时常更换,只有最有价值的,他们会珍重地保存在货箱深处,带回中原,交换更多的钱。

  青劳阿妈年幼时,在寨子外头遇见过一个阿家。阿家向她问路,她害怕生人,转身就跑。没跑多远被石头绊倒,是这个阿家温柔地把她扶起来,处理了伤口。阿家把受伤的她装在背后空空的货箱里,往寨子的反方向走去,一路给她哼唱寨子里的歌谣。但她在窄小的货箱里坐得不舒服,哭个不停,,阿家回头塞给她一些甜滋滋的果脯。

  那时阿家正跨越一条小溪,身后却忽然传来犬吠:是她从小养的两条黑狗追了上来。黑狗十分凶恶,如追猎一般前后协同,拦住阿家的去路。阿家腰上有一把很长的刀,她看见阿家抽出银亮的刀子,顿时怕得尖声大哭。哭声在丛林中回荡,黑狗愈发凶恶,亮出獠牙就要朝阿家扑过来。

  阿家终于还是放下了她,挥挥手,笑着让她回家。她带着狗儿和果脯回家,不利索地跟阿妈和阿爸复述一切。她跟阿妈展示膝盖上的伤口,想博得一些亲昵的爱怜,不料阿妈脸色青白,竟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肩膀。她疼得大哭的时候,阿爸提着锄头冲出了家门。

  整个寨子的人都动起来了。男人女人们纷纷抓起务农工具和简单的武器,在寨子周围寻找阿家的踪迹,老人家则负责提醒家中孩儿,不要跟阿家走。青劳阿妈记不得这场骚乱持续了多久,但记得阿妈夺下她手中一口没吃的果脯丢在屋外,晚上她没听到狗儿的声音,探头时看见,吃掉果脯的两条黑狗,睡得像死去一般。

  琅玉转述完,江雨洮脱口而出:“拍花子。”

  琅玉:“什么?”

  江雨洮:“专门诱拐小孩儿和女人,卖到别处的那种人。看来在你们南疆,阿家是专门以卖小孩儿为业。”

  琅玉更正:“是红尾阿家。”她站起来背对江雨洮,装作背后背负重物一样微微佝偻,左手在身后摆动,“红尾阿家和寻常阿家不一样,他们的货箱下面,会系着一条红色的东西。”

  青劳阿妈拿出一根绳结。这是江雨洮和琅玉分别时,为了让琅玉记住“池州信结”,而专门教她打的绳结样式。琅玉在青劳阿妈眼前打好绳结,老妪连连点头。

  红色绳结血一样鲜艳。它悬挂在阿家的货箱背后,仿佛一根红色的、野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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