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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ngfeng 2024-05-23 18:43:43

  *

  北镇抚司,庄闲愣愣地看着那个自称刘琬儿的人,差点没认出来。

  对方脱去了那身粉衣,穿着飞鱼服,配着绣春刀,手叉在小腰上,爱搭不理地瞅他一眼。

  “刘琬?”誉王敲敲长案,“你会什么?”

  刘琬:“飞檐走壁。”

  誉王点了点头:“去詹琳手下。”

  他知道庄闲会武功,便将他派去卢亮手下,顿了顿:“还有一个人呢?”

  呦呦赶在午时三刻以前跑进北镇抚司,誉王板着脸:“第一天就踩点!”

  【下次会提前一点点的,不过你最近……】

  誉王连忙道:“你去詹琳手下,赶紧走!”

  詹琳在长凳上放了两个假人,让呦呦和刘琬练手。

  “左边假人里面塞的是宣纸,三十棍下去,不能把纸打坏。”

  “右边假人里面是砖头,三十棍下去,得让砖头开裂,打。”

  两人没把宣纸打坏,也没把砖头打碎,詹琳公事公办道:“还有得练。”

  他带两人去熟悉各个值房,讲了些基本规矩。

  “不准吃喝嫖赌,不准和同僚打架……”

  因为他们大概率打不过那帮壮汉。

  “不准早退晚到,每日练一个时辰的站姿,现在就练。”

  詹琳打眼一瞧,就知道这两人都是懒骨头,大概得练半年才能端上盘面,去御前当仪仗队。

  呦呦熟练地站桩,刘琬吭哧一声,道:“庄闲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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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琳:“他和卢指挥出去了。”

  刘琬撇了撇嘴。

  “去哪里?”

  “雍州。”

  雍州两县的赋税牵扯不清,激起民变了。

  大楚田税收分夏秋两种,夏税每年八月缴纳,缴米麦的,这叫本色,以棉麻丝茶等物充税的,这叫折色。①

  雍州山多地少,年年夏税皆以大半丝麻、茶叶等折色上交。

  那民变起源于一个爱翻书、钻牛角的书生,他去白鹤县的档案室翻地方县志打发时间,翻着翻着就发现五十年前,有个上级府衙的通判受命巡视底下的县区。②

  当时恰好沙丘县闹饥荒,交不起夏税,通判便让白鹤县用茶叶替沙丘交了那年的夏税,两边约定好,等沙丘度过难关,就把钱还给白鹤。

  不料次年沙丘又闹饥荒,这茶叶税仍旧落到了白鹤头上,如此替交了十年,两边的知县百姓都把这事忘了。

  眼睛一眨,五十年过去,那些档案被一个较死劲的书生一一摆到明面上,惊动了白鹤县的一些个地头蛇:告老还乡的齐老太傅、居丧在家的户部侍郎、回乡修祖坟的左通政家的公子今年的榜眼、回乡祭祖的三个进士,几人静观其变,底下的百姓却不干了,闹到知府衙门,要沙丘县把这五十年的茶税钱还给白鹤,把那笔冤枉税认领回去。

  关系到钱财税收,就把沙丘县的一些个地头蛇给惊动了:告老还乡的前内阁大臣、居丧在家的兵部尚书、回乡修祖坟的大理寺卿的公子今年的探花、回乡祭祖的三个进士——里面有今年的传胪,也就是殿试第四名,几人静观其变,默默当背后的那几个操盘手,沙丘的百姓怒火中烧。

  你丫都交了五十年茶税了,这要是娶媳妇,都当了半辈子夫妻了,继续交下去会死人?

  老早就忘了的事,这时候拿出来哔哔!

  两边百姓闹将起来,一个要对方欠债还钱,一个死活不干,两边都拿出吃奶的劲,知府各打三十大板,叫通判去调节,通判两袖飘飘的来,鼻青脸肿的回去。

  最近陇西布政使向朝廷求援,看来连他也摁不住底下那帮群情激愤的百姓了。

  要变天了。

  刘琬睁了睁眼:“不行,我也得去!”

  詹琳把他揪回来,平静道:“那里要死人的。”

第88tຊ章 雍州

  三天后,卢亮来信:雍州府这次要玩大的。

  沙丘那边的书生也翻出本县县志,没从上面找到隔壁县替交夏税的记录不说,还发现这五十年的夏税本县都有按时缴纳,每家每户都没落下。

  两县再次攀扯起来,又翻出历年税案,进而得出结论:白鹤县替沙丘县交了五十年的茶叶税,但沙丘本县每年的茶叶税都按时交上去了,不存在让别县替交的恶劣行径。

  也就是说,白鹤县那笔茶叶税,是一笔鬼账。

  “胡扯!一定是他沙丘敢做不敢当,搁那做白账诓人!他们那边的人最会造假!”

  “你们白鹤又纯良到哪去?说话小心点,再凭空污蔑人,当心我告你诽谤!”

  “怕你!你们做假账不敢承认,还好意思写进县志,这叫欺君罔上,按律当斩!”

  两边的领头人物在雍州府对簿公堂。

  知府脸黑黑的。

  吵个几把,府衙压根没收到那笔茶叶税!

  “都下去,待查探清楚再做分晓!”

  这一查,就发现白鹤那笔茶叶税跑去紫水县了。

  紫水县的一些个地头蛇不干了:老子活了那么大年纪,就没见过他白鹤的一毛钱!

  紫水县的书生们连忙翻出本县县志,发现当年那位通判便是紫水县的女婿,但本县确实没有收到白鹤的钱款。

  那么,白鹤那笔钱款去哪里了?

  聪明人很快就顺藤摸瓜,发现一个漏洞:当年那位通判的儿子,娶了个沙丘媳妇。

  于是大家都明白了。

  “敢情你两个县串通起来,讹诈白鹤的钱!”

  “放屁!”

  三个县闹去府衙,知府头痛欲裂,叫三县县令来回话。

  县令们前面是虎,后面是地头蛇,一个个胀红脖子据理力争。

  三县百姓刚收完麦子,趁着闲暇每天在街上摇旗呐喊,远远望去,锣鼓喧天。

  装作客商的锦衣卫便是在此时到达白鹤县,差点被趁乱搞事的刁民抢劫。

  卢亮进了白鹤县衙,把县丞书办都喊来,亮出令牌。

  “锦衣卫办案,你们如实交代,白鹤县的夏茶可是交去紫水县了?”

  县丞抹了把汗,他这辈子没怎么见过锦衣卫,登时有些紧张:“大人,前翻查探清楚了,这夏茶税的确进了紫水。”

  “谁人押税?”

  “每年都是上边派人来。”

  卢亮笑道:“哪个上边?”

  县丞看到他那口白牙森冷森冷的,连忙回道:“雍州总府。”

  “其他税也是总府派人押运?”

  县丞说道:“只有夏茶是总府派人。”

  “派了五十年?”

  “是。”

  卢亮定定瞧着县丞:“来白鹤多久了?”

  “回大人,三年了。”

  “以前做什么的?”

  县丞汗涔涔道:“以前是搏西县令,当年博西闹匪患,土匪把官衙劫了,下官那年的考核便落了个下乘,被发配此地。”

  卢亮皮笑肉不笑:“那么,你看到我,想起那年的土匪头子了?”

  县丞连忙摇头。

  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摸清这位爷的话外之音:他定力太差了,竟然在天子近卫的面前流了一脑门的汗!

  说好听点这是因为对方气场太强,说难听点就是他道行浅,当县令确实差点意思。

  卢亮带着人去把白鹤县这五十年的夏税核实一遍,板着脸出来。

  仅是白鹤一县,那税案就乱得叫人眼花缭乱,这些人在税案上舞文弄墨的功夫可见一斑。

  县衙里备了酒菜招待他们,卢亮摆了摆手。

  一行人跨上马背,分为两队,向紫水、沙丘驰去。

  这节骨眼上,雍州知府调职,新知府还未到任,陇西布政使派了一个从四品的参议暂时接管雍州府。

  参议一上来,就各打三十大板,叫紫水、沙丘把这五十年的税银平摊,还给白鹤县,再叫沙丘将这笔税项认领回去。

  两县民众暴怒。

  且不说那些冤枉钱压根没落在他们手里,你一上来就挑事,有病啊!

  笨蛋们都在街上歇斯底里的准备打上府衙,聪明人都坐在家里搞背调。

  这一调查才发现,此参议乃系丞相门生!

  于是大家明白了。

  这不仅是一个夏税纠纷,还是朝中那些神仙的斗法场地啊!

  这是党争啊!

  参议被打回陇右布政使司,三县百姓拎着刀,等候新任知府来给他们做主。

  闻闵之就在这时与父亲拍马到任,来雍州的第一天,他们的车马就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愤怒的群众要求他们立马拿出一个办法……

  也就是,白鹤县要伸冤,毕竟白交了那么多年的钱;另外两县要伸冤,毕竟他们一个没收到所谓的茶叶税,一个矜矜业业一直都在交税款。

  闻大人眼皮狂跳,这事大大不妙!

  “诸位乡亲,本府定会给大家一个公道,天气热,且先带你们的家小回去避暑,待本府查过实情,再叫大家。”

  人群里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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