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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回公司还是？”助理象征性地询问。

其实他也没期待意识不清的顾栩给他回答。

助理正准备导航回公司，顾栩却突然给出一个地址：“南城小区。”

我一愣，南城小区不是我们之前住的地方吗？他去那做什么？

助理不理解但也没多问，将他送到南城小区之后，又勤勤恳恳把他扶上六楼。

门被关上，出租屋重新归于黑暗。

顾栩仰躺在小床上，半睁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静静地隐匿于黑暗之中，打量着熟悉的出租屋。

我的物件依旧摆在原位，也许是顾栩没来得及清理吧。

床上的人忽然坐起来，踉踉跄跄冲向卫生间大吐特吐。

看着他难受的模样，我轻叹一声，下意识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身体反应先大脑一步，手放在他背上，我才想起来自己碰不到他。

我悻悻地缩回手。

可是顾栩顿住了，他抬起头来，望着我的方向。

“贝思梦？”

第13章

我怔住了，顾栩看见我了？

可随即他又自己否定了。

他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我真是疯了，贝思梦怎么会在这里。”

顾栩低垂着脑袋，不再说话。

淡淡的酸涩涌上心间。

我抬手，指尖落在他发间。

只有微风轻轻吹拂着他的发丝。

可是，我就在你面前啊，顾栩。

清冷如霜的月光落在地面上，撒下淡淡光晖，映照出大地上人们的影子。

我看着空荡荡的脚下，灵魂是没有影子的。

无人感知到我的存在，听见我的声音，死亡竟比活着还叫人寂寞。

顾栩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拉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

我认出那是他记账的小本本。

他熟稔地翻到其中一页，里面夹着一张蓝底证件照。

我凑过去看，看清上面的人后瞪大了双眼，这……这不是我的照片吗？

他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照片上的我约莫十六七岁，留着学生头，一双眼睛黑沉沉的，看起来无比阴森。

我轻叹一声，难怪当时那些人都叫我贞子。

或许人死之后，对前尘往事都看淡了，我竟忽然开始理解那些人的想法。

“因为她阴森森的。”

“她看着你，会让你觉得很恐怖。”

“大家都不跟她玩。”

小孩子的恶意就是这样天真直白，仅仅因为大多数人对一个人的喜恶，就跟着排挤孤立那个异类。

我就是那个异类。

我的整个学生时代充斥着孤独、排挤，到后来就成了辱骂、殴打。

人们说，一个人的心理状态会反映到脸上。

我自己看了都心里发毛，顾栩居然盯着看了好半天。

他小心翼翼地把照片夹回笔记本，又将笔记本揣进了西装口袋。

我百思不得其解，他拿着我的照片做什么？

顾栩躺回了嘎吱作响的小铁床，大概真的累了，呼吸很快平稳下来。

我站在一旁，用目光一遍遍描摹他清俊的眉眼。

他似乎睡得并不安稳，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困扰着他，让他在睡梦中都觉得不安稳，紧锁着眉头。

我的手指虚虚抚过他的眉间。

顾栩竟真的慢慢放松下来，睡容平和。

我不需要睡觉，但还是飘到上铺躺下。

我盯着光秃秃的天花板，上面的墙皮早就掉光，露出灰色的水泥板。

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我们蜗居在这间小出租屋的时刻。

其实那不是什么值得怀念的时光。

每天都很辛苦很累、生活拮据，应当是无比灰暗的。

可对我来说，是数十年黑暗人生中的一点碎糖，不用再一个人苦苦煎熬，有人相伴、相互依偎。

无数个漫长的夜里，我捧着这块零星碎糖，一点一点品尝这甜。

顾栩一直觉得我被他的怨念拉进来，我应当是不情愿的，是怨恨他的。

哪怕我没有说什么，他也固执地认为自己是被我不喜的。

他以为我很想回到现实世界。

我没有告诉过顾栩，其实，我很高兴能见到他。

他曾给予我短暂的陪伴与温暖。

“谢谢你，顾栩。”

第14章

顾栩清醒过后，又跑回公司上班。

白天的他似乎又恢复如常，不会一个人情绪低落的发呆。

但也许，只是工作太忙没空发呆。

新来的秘书是个年轻活泼的小姑娘，沉闷的办公室因她增添一抹鲜活。

顾栩到底是宿醉，身体仍有些不适，约莫是头痛难忍，他按了按太阳穴。

小秘书很有眼见力的给他准备了一杯醒酒茶。

“顾总，喝点会好受一点。”

顾栩接过茶，微微颔首：“谢谢。”

小姑娘送完醒酒茶，回到秘书办，冷静矜持的表情马上就收起来了。

“小温，怎么样怎么样？顾总喝了没？”另一个秘书八卦地凑上来问。

小秘书温甜甜激动地点点头：“啊啊啊，顾总好帅啊！他还对我说谢谢！”

我的目光落在她的脸庞上，女孩脸颊红扑扑的，挂着两朵红云。

她笑起来整个人散发着青春蓬勃的活力，十分有感染力。

“真是可爱啊。”我由衷感叹道。

又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样灿烂的笑容，大概是我永远都不会有的吧。

我又飘回顾栩身边，他依旧在忙工作，那杯醒酒茶放在一旁，丝毫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工作狂。”我小声嘟囔了一句。

顾栩似乎忙完了，终于放下手中的文件，端起茶喝了一口。

“这还差不多。”我这才满意。

他工作起来似乎没有时间概念，但好歹没要求别人跟他一起加班。

夜色降临，公司的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

顾栩出来的时候，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他没有带伞。

他思索了片刻，正打算直接冲进雨幕中时，一把伞出现在他头顶。

我看向他身旁，是一张笑盈盈的可爱小圆脸。

温甜甜踮着脚，费力地举着一把鹅黄色的伞：“顾总一起吧？”

顾栩微微皱眉，薄唇微张，要说些什么。

看着他这个表情，我眉心一跳：“你不会打算淋雨回家吧。”

他顿了顿，突然又改变了想法：“好，谢谢你。”

温甜甜脸上的紧张忐忑tຊ一扫而空，开心地摆摆手：“没事，举手之劳。”

两人身高差距有些大，顾栩接过伞：“我来吧。”

雨下得很大，单薄的伞只能保护他们头发不被淋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