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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没等她细看，沈黎川突然笑出声。

顾斯衍扭过头去看他，顾青瓷皱紧眉，顺着望过去。

发现沈黎川眼中灰蒙蒙一片，又有说不出来的东西。

沉寂，坚定，晦暗……不可名状。

“怪不得家母时常要我跟梁副董想学为人处事，确实自愧不如啊。”

沈黎川语态着实耐人寻味。

引得在座的一头雾水，止不住想追问，可慑于贺遇琛，无一人出声。

只有顾斯衍，“什么意思？黎川，你在说什么？”

“大家还不明白吗？”

沈黎川盯着贺遇琛，对上他暗沉威慑的目光，不受影响，侃侃而谈。

“梁副董再厌恶顾青瓷不安分，也不想传她恶名，牵连到菲菲。毕竟谈资就是谈资，一方恶臭，另一方好的也被谈论，菲菲怀着孩子，一个孕妇活在旁人口舌中，梁副董这样的好哥哥，怎么能忍的了呢。”

“而且顾青瓷今日姿态太低了，万一传出去……外人天然同情弱者，届时又不知道会怎么想菲菲，所以梁副董才不高兴。”

顾斯衍恍然大悟。

心底那个声音弱下去，却仍旧还在，她不免问，“是这样吗？哥哥？”

顾青瓷冷笑。

贺遇琛这个哥哥当得简直呕心沥血，绕这么大的圈子，以至于她都有一瞬的动摇，却原来还是为了顾斯衍。

更可笑的是，贺遇琛做这么多，顾斯衍犹有怀疑。

果然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她这个得不到，自觉平静了，却依然骚动。

顾青瓷记下这次教训。

第29章看她如看垃圾

贺遇琛见顾青瓷垂头耷脑的，辨不明神色，脊背也垮塌，总归是不愉快。

他又睨顾青瓷几眼，她仍旧一动不动，没有一点支棱起来，舌战群臣的伶俐韧劲。

不由一口浊气憋在胸腔，鼓噪得很。

贺遇琛眯眼看向沈黎川，声音寒冰，戾气外泄，“你很懂我？”

“不敢。”沈黎川面上云淡风轻笑。

内里一颗心高悬。

他知道顾斯衍对贺遇琛跟顾青瓷的关系，起了疑心。

刚才险之又险解释过去。

此刻瞧着贺遇琛，却不像摆脱怀疑的松懈，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愤懑。

竟是真像要为顾青瓷伸张？

可要他对顾青瓷有一丝不忍，就不会明知顾斯衍怀疑，还故意显露。

完全不顾顾青瓷会面临怎么的下场。

沈黎川捏紧扶手，别有深意提醒他，“毕竟梁副董一向藏而不露，就好比这次西南顾家，三房继娶太太带过来的继女，爬了顾家继承人小叔子的床，这么禁忌背德的事暴露，顾家股票大跌，小叔子地位不保。”

“梁副董出人意料，一力扶持小叔子，百般理解，万般支持，说到这儿，可能大家都会误会，梁副董心胸宽广，能包容这般脏事。”

“但实际上，梁副董大笔资金投入，促成小叔子跟继女结婚，而结婚之后，小叔子因一意孤行，在顾家众叛亲离，为保地位只能紧紧依靠梁副董。依我看，这顾家姓梁，指日可待。”

众人醍醐灌顶，望向贺遇琛的目光七分佩服，三分恐惧。

顾斯衍却是彻底放松下来，这样一个老谋深算，手段高超的哥哥，她具有荣焉，“我哥哥最厌恶男女之间的肮脏事，顾家是他——”

“我不厌恶。”贺遇琛直接否认。

他一向在外镇静从容，这次却声色俱厉，垂在身侧的手，克制不住紧攥成拳，骨节发白，青筋几乎冲破皮肉。

在场的二代不约而同心中一突，面面相觑，他们从小受家族教育，心眼眼力经受锻炼。

如今顾青瓷与贺遇琛明面有一层“兄妹”关系，可终究不是血亲，本质上是男人和女人。

而现在，贺遇琛忿然作色，否定的不假思索，甚至有些过于积极了。

这其中……会不会有猫腻？

眼见不少视线定格顾青瓷，沈黎川眼皮止不住狂跳，“梁副董的确不厌恶。”

他刻意高声拉回注意，“今天是我多嘴了，不够机密慎重，涉及梁副董对顾家的布局谋划，请大家不要在外多言。”

众人犹如当头棒喝。

心里那点桃色猜疑，眨眼消失无踪。

是了。

顾家盘踞西南几十年，资产估值近百亿，要是贺遇琛不断然否认，传出他对禁忌关系厌恶非常，惊了顾家小叔子，到嘴的蛋糕就飞了。

气氛严肃起来，所有人讳莫如深。

顾青瓷止不住的寒颤，一股铺天盖地的，感同身受的惊恐害怕，在她血管里凝结成冰，深深冻结四肢百骸。

贺遇琛对顾家禁忌如此冷血狠辣，那同为禁忌关系的她呢？

是不是会比跟白瑛分析的那些下场，还惨一百倍。

她实在待不下去，趁着众人还在震慑中，迅速拉门离开。

………………

顾青瓷回到楼下小包厢。

这么长时间，一众人早唱的嗓子哑了，酒也喝饱了，横七竖八瘫在沙发和地上，你一言我一语，畅谈心事。

见她来了，弥勒佛带头讨伐她缺勤团建。

顾青瓷见他不是真的生气，更像玩闹，回得没有很正式，“不是说这是我的欢迎会？”

“死相。”弥罗佛捏兰花指点她，“几个碟，几个菜啊，这样呛领导。”

弥勒佛手短，圆圆白白的，捏兰花指，胖萝卜扎两小辫。

顾青瓷被逗笑，在楼上紧绷的神经，舒缓一点，“没办法，土行孙施展遁地神通，呛人是物理附带。”

弥勒佛觉得这句回的对味，刚想顺几句，旁边泰多多实在受不了，推他。

“我的佛，您往那边挤黄角大仙行吗，月亮不能种菜，也没必要挤扁吧。”

弥勒佛听话挪了挪，“行了吧，谅你酒后失德，我不计较了啊，上班给我尊敬点领导。”

顾青瓷又松懈一些。

在包厢胡侃了一会，陆陆续续有人告辞回家，顾青瓷有意等着泰多多。

楼上这一遭，她逃跑的心坚定成秤砣，不止坚定，还刻不容缓。

泰多多一提出要走，顾青瓷立即跟上。

下楼时，佯装无意问，“璀县是不是有个裕同书院啊，现在门票要钱吗？”

泰多多扭头盯着顾青瓷看几秒，叹口气。

顾青瓷一个实习生能破格转正加入专项组，他们私底下都猜测是不是有后台。

可如今看小姑娘总是没事找话，努力想跟老员工混交情，实在不像有后台的硬点子，挺可怜的。

“不要钱，会进大门就行。”

顾青瓷一脸惊喜，“那查不查证件，我身份证丢了，能不能去玩几天吗？”

泰多多知道她是套近乎，不会真的去。

但也没有挑破敷衍，只是拍拍她肩膀，“能，找我们县城的短途中巴车，不查证件，住宿小旅馆也不查，但是，你没时间，咱们项目组加班到解散。”

顾青瓷心里激动，她已经上网查到坐车不用证件，这次想问的是，没有证件能不能生活。

能生活，她就能藏起来。

到了楼下，顾青瓷殷勤送泰多多上了出租车，自觉拍下车牌号，告诉泰多多回到家，记得告诉她一声儿。

司机闻言从后视镜看她们，“小姑娘，这话说给我听得的吧，放心，叔这是正规公司，家里女儿跟你俩一般大，禽兽不了。”

泰多多有些尴尬，却体会顾青瓷细心好意，“知道了。”

心下决定以后在公司，有时间多照顾顾青瓷一些。

顾青瓷笑眯眯目送她车尾消失。

往回走时，步伐都有些轻松雀跃。

她以前尝试离开，潜意识认为没有证件寸步难行，所以每次都要千方百计拿到证件才跑。

而往往，她不用证件时还好，一用证件，贺遇琛闻着味儿，就能过来逮她正着。

这次她吸取经验教训。

大局在她啊。

经过路边垃圾桶，有矿泉水瓶散落在外，顾青瓷好心情捡起来。

帮垃圾找到垃圾家，垃圾不要破坏我的家，地球母亲……

她嘴里嘟囔陡然顿住。

一辆车滑行过来，后座车窗降下。

从她附身抬头的角度，灰银色垃圾桶盖子，顶着一张贺遇琛的脸。

肃穆，威慑，写满压迫。

可怎么看都不像垃圾，像刀，像枪，像封喉毒药，一切致命的东西。

顾青瓷退后几步，视角变换。

白玉京外立面五颜六色的灯光，辉映他高高在上。

明明平视，却像俯视她，如同俯视垃圾桶。

俯视垃圾。

第30章让她当狗

贺遇琛问她，“高兴什么？”

顾青瓷心头一跳，这是看见她跟泰多多了？

随即又想起，出了白玉京大门后，她就没再多问，那时是怕问多了，泰多多难免起疑。

此时不由庆幸。

贺遇琛心思如网，她多次逃跑，证件在他眼中就是个测探她的雷达，只要她无缘无故提起，他会立即警觉。

“没高兴。”

贺遇琛眼神阴郁，“大晚上雀跃欢歌，我瞎吗？”

果然是看见了，只怕看的时间还不短。

顾青瓷不吭声。

贺遇琛神色更危险，灯光主色由红转蓝，衬他一张脸隐隐发青，“是包厢没皮没脸你开心？忽然想通了喜欢给菲菲当狗？”

顾青瓷失了表情，“我当狗你不高兴吗？”

“高兴。”贺遇琛皮笑肉不笑都没了，“你乐意当狗就继续当，可要是以为当狗，能得沈黎川护你，那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顾青瓷沉默。

原来散场了，还不忘堵她，是要替顾斯衍警告。

所以她在包厢，为什么会有贺遇琛替她出头的错觉？

脚踩到脸上了，问一句疼吗，她就真觉得人在关心她。

顾青瓷忽然笑，贱啊，她可真够贱的。

“你笑什么。”贺遇琛脸上结出冰霜，“想起沈黎川护你，开心的都笑出来了？”

“没有。”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