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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悦给外公剪着指甲，视线却突然模糊起来。

何成的训斥，贺远的羞辱，她都能忍住。

可是看着外公这已经瘦的皮包骨，上面却还打着点滴的手，向悦却再绷不住心里的情绪。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就偏偏是她呢？

豆大的泪珠滴落在外公的手背上，老人家似乎有感应，看着向悦，努力的说道：“渺……渺。”

他说完还想抬手去替向悦擦眼泪，只是却怎么也抬不动。

最后只能不停的重复着向悦的名字。

向悦知道自己情绪失控了，可她现在却真的没办法再稳住心里那股汹涌的酸涩感。

她也会累也会撑不住。

可她没办法。

她只能撑着，使劲撑着。

手指被人拉了下，向悦感觉到外公在自己掌心慢慢的写着字。

对不起。

外公每喊一次渺渺，就在她掌心写一句对不起。

直到后面，护工提醒向悦，外公的情绪不能波动太大，她才慢慢平稳住情绪。

只是外公仍旧拉着她的手不放。

等到安抚好外公，从医院出来已经晚上。

贺远的电话恰好打过来，向悦脚步微顿，她一接通就听见他冷淡的嗓音：“GT，自己过来。”

他说完就挂，完全不在乎向悦的回答。

向悦看着熄屏的手机在原地站了一会，才没什么情绪的开车去了GT酒吧。

GT是圈里一个少爷玩票开的，一楼大厅卡座吧台舞池热闹非凡。

二楼却是几个单独划出来的包厢，是专门给这些有钱人的少爷千金用的。

贺远他们常在的那个包间，向悦刚推门进去，正好就是有人在开香槟，喷出来的泡沫，刚好有几点飞溅到向悦脸上。

包厢里灯光暗，她看不清贺远在哪里，正准备退出去给他打电话，就看见整个包厢的灯一下子全打开，向悦一下子不能适应这个光线，下意识闭上眼。

齐颂散漫轻佻的嗓音骤然响起：“哟，向悦？”

她睁眼，才看见齐颂就坐在旁边的一个高脚凳上，眼神玩味的打量着她。

“我还以为多有骨气呢，怎么阿聿一个电话，你就又过来了？”他嗤了声说道：“你这么听话，谢浔知道吗？”

贺远给向悦打电话的时候，齐颂就在一边，所以知道是贺远叫她过来的。

只是他心里还惦记着上次向悦让他难堪的事，所以说话就故意挖苦她。

向悦没心情和齐颂多说什么，她只将目光放在贺远身上。

他坐在角落，面无表情的看着手机。

哪怕齐颂的话都没能引起他半分注意力，连头都没抬一下。

向悦不知道贺远要做什么，她只垂下眼眸，慢慢朝着贺远走过去。

似乎听到脚步声了，贺远终于舍得抬了下眼皮。

他瞥了眼向悦，声音低沉，“不乐意过来？”

向悦脸上确实没什么表情，她才从医院出来，心里都还在担忧着外公的事，哪能有多少情绪。

她问贺远：“让我过来要做什么？”

贺远微顿，毫无情绪的眸子看向向悦，随即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说呢？”

向悦明白过来，贺远这是在等着让她表一下诚意，毕竟她现在是在为了外公的事，有求于他。

而贺远的意思很明显，得让他满意。

至于是哪方面满意，她心里有些胡乱的揣测着。

第155章心

繁杂的思绪被电话铃声打断，向悦拿出手机一看，却是林雅。

向悦本来想要出去接电话，然而包厢里的灯却又被关了，她视力不好，不敢乱动，只能接了林雅的电话。

“老实交代！现在在哪呢！”林雅跳跃的声线陡然传过来，向悦顿了下：“我在外面。”

林雅哦了声，“是不是和谢浔在一起呢？你让他接个电话，刚刚我和宋桀轮番给他打电话，他一个都不接！找他有事情呢。”

“我没和他在一起。”

林雅奇了怪，“那他怎么不接电话，我们打了好几个了，诶，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向悦眉心拧了下，谢浔不是会故意不接电话的人。

她想了下说：“可能他现在正在忙。”

可她话是这样说，却想到了上午谢浔说何成那边不会帮忙时的沉肃语气。

她很少听到谢浔用那样的语气说话。

可她那会只顾着自己的心情，并没有注意到谢浔。

向悦抿抿唇轻声和林雅说：“我给他打个电话。”

结束了和林雅的通话以后，向悦正要给谢浔打电话，就听到贺远没什么感情的嗓音：“你很关心他？”

向悦的手机界面还停留在通讯录上面，贺远语气淡淡的又开口：“进展到哪一步了？”

他说的是谢浔。

向悦低下眉毛，没说话。

关于谢浔的事，她和贺远解释过很多次，可是他根本不听。

她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她要怎么做，贺远才会觉得满意，才会帮外公。

贺远见她不说话，低声冷嗤了声，突然将酒杯往她面前一推，下巴微微抬起，神色倨傲：“该做什么还要我教你吗？”

他语气冷淡，“犯蠢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你应该知道。”

向悦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贺远这是在警告她关于外公的问题。

她看着贺远推过来的酒杯，沉默片刻，随后从旁边拿起一瓶酒，替贺远倒了一杯。

实际上酒桌文化在生意场上也是个必备的知识点，向悦记得当年她才跟着贺远去应酬的时候，对那些规矩一窍不通，都是贺远一点点教的。

她倒好酒，双手端起放到贺远面前，只是却不小心和旁边的酒瓶擦了下，杯子里的液体有些晃荡。

她将酒杯端到贺远面前，正想开口，却见贺远没什么表情的将那杯酒直接倒在垃圾桶里。

他语调散漫，又带着冷嘲，“向悦，你连一杯酒都倒不好了？”

他声音不大，然而偏偏刚刚包厢有瞬间的安静，所以其他人都听见了贺远的声音。

顿时都将目光移了过来，看热闹似的。

几双眼睛一下子都盯在向悦身上，纵然她再能忍耐，脸色也多少有些发白。

可一想到外公，她垂下睫毛，将眼里的情绪给盖了下去，再次拿起酒瓶，然后强撑着，又替贺远倒了杯酒。

贺远瞥了那酒杯一眼，没接。

齐颂玩味的声音却突然响起，他在打趣贺远：“阿聿，敢情你是来这跟兄弟们秀了？还特意带个倒酒的是吧？”

他说完又看向向悦，语气更加嘲讽，“商秘书，既然都拿上酒瓶了，那不如给我们也倒一杯？反正顺手的事。”

他看着像是在询问意见，可实际确实肯定句。

他只是在通知向悦而已。

齐颂跟向悦的恩怨，不少人都知道，因此不免都跟着齐颂一起看热闹：“向悦可是凌华的首席秘书，我还没喝过首席秘书倒的酒。”

“她不是离职了吗，她亲妈去讨伐她来着。”

“那又怎样，那也是凌华的前首席秘书，这波不亏！”

周围人窸窸窣窣的说话声，都落在向悦的耳朵里，让她觉得现在的她仿佛一个小丑。

任人嘲弄，任人玩笑。

而带头的那个人，正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齐颂眉梢一挑：“阿聿，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把你的前秘书借出来都不行？”

贺远面无表情，他声线很凉，“她还没彻底离职。”

他这句话的意思，大概是向悦不是他的前秘书。

齐颂也不在意，反而是又看向向悦，说出的话里满满都是恶意：“商秘书以前应该也给不少人倒过酒吧，总不至于轮到我们就不行了？”

向悦身上是忍不住的颤抖，包厢里光线很暗，她看不清贺远的表情，可却能感知到，他就是想羞辱她。

他明明知道，向悦以前刚进凌华的时候，因为上司穿小鞋，曾经让她去给一个难缠客户倒酒，却被当做陪酒女想要耍流氓。

即使这事最后没成功，可那位上司却把这件事添油加醋的乱说出去，以至于向悦私底下很长一段时间都被人叫陪酒女。

她那会才多大年纪，听到这些话哪能不委屈不难受。

几乎每晚都会自己躲在房间里掉眼泪。

更何况，后来外公听说了这件事，甚至气的大病一场。

有人说过毁掉一个女孩子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造黄谣，向悦那会就是顶着这样的名声，被所有人孤立。

所以时至今日，向悦对那件事都不愿意再提。

那是她跟不愿意回响的一段日子。

可贺远就这么明明白白的，用她最不好的那块伤疤，再次羞辱她。

周围人起哄的声音不断，向悦看向贺远，她忍着心里那口气问贺远：“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想看到她被人嘲笑被人贬低被人当作陪酒女。

那他就会高兴了吗？

就满意了吗？

贺远眉心微皱似乎要说什么，只是他还没开口，就见向悦自言自语的点头：“好，盛总的要求，我又哪有拒绝的资格。”

说完，她提起酒瓶，率先走到齐颂面前，将他的酒杯倒满，故作镇定的开口：“齐少，喝酒。”

齐颂眉梢一挑，他没什么心理负担，只是看着向悦的表情更多了几分轻蔑，他扫了一眼杯里的液体，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的说道：“不好意思，我不喝这个酒。”

显然是要故意给她难堪。

向悦闭上眼缓了下，正要开口，就听见贺远没什么语气的声音：“向悦。”

第156章二

她抬眼，看见贺远已经起身，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片刻后，她看见他拿起手机，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去买个东西。”

他语气平淡，向悦却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她倒是也不会觉得这是贺远故意在替她解围。

只是不论什么原因，出去总要比在这里面待着好很多。

她并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会让她下意识的心理排斥。

然而偏偏，齐颂却吊儿郎当的看向贺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