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庭柯罗敷在线全文免费阅读季庭柯罗敷是主角的小说

qingyan 2024-08-17 09:41:18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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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台化镇本地人,邢海在五台山跑过多年车。

  他叼着根没点的烟、一脚油门给满。他告诉罗敷:要上鸿门岩,就得走北门。

  “南门是景区,从那儿进、得再多收三十五块钱。”

  但很显然,这一条、并不是只有邢海一个人知道的独家秘密。

  抓住夏季的尾巴,鸿门岩的北门外,已经挤了比南门更多的、一群还没结束假期的学生。

  他们大多二十岁出头,有经验地穿了登山鞋、拄着登山杖、带着遮阳帽和墨镜,短线负重三十斤左右的背包。

  罗敷夹在其中。她确认过冲锋衣的拉链拉到最顶上、不透一丝凉风进去,还是形单影只地、背着她那只黑色的双tຊ肩包。

  邢海坐在车上,单手支在车窗槽口处。中年男人黝黑的面上,眼角的纹理都堆叠在了一起,他颇有职业素养地冲罗敷招手——

  冲着主顾、那毫无留恋的背影。

  她没有拄登山杖,走着上坡路、首当其冲地走在了队伍的最前沿。

  比远处的山头,更像一座坚毅的峰。

  …

  八月底的鸿门岩,五台山并没有脱离雨季。走到草甸处,一脚下去、踩了满满当当的一包水。

  一路上有人写生,树上有经幡指引方向,有灰白色的狐狸,有黄白花的牛、还有远处几颗棕黑色的泥点子,在山上极速地移动。

  学生们兴奋地叫,他们说:“那是散养的马。”

  “每一头牛、每一头马耳朵上都带着耳饰,用来区分是谁家的——

  是谁家,半个月前赶上山养的。”

  一路上,罗敷一直都捏着发烫的耳朵。

  起初,旁人见了、都以为她是嫌弃这一大帮学生乌泱泱地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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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后来,有人见她每隔一刻就张嘴,依靠活动张嘴的幅度来舒缓不虞的表情。又堵着耳朵,不太听得清其他人说什么,这才猜测、她是由于高反,引发了耳鸣。

  浩浩荡荡的队伍里,有女学生叫罗敷“姐姐”。对方掏啊掏地,从背包里捏出了一支葡萄糖。

  女孩子冲着罗敷比划。

  罗敷皱着眉,被耳道里持续、高亢的鸣击声撞得脑袋嗡嗡——

  高反状态下,她的耳鼓膜是鼓向外的,接近爆鸣失聪的状态、闷着痛。

  罗敷听不见自己声音有多大,几乎是吼出来的:

  什么?

  什么?

  …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四十分钟后,一群人翻过鸿门岩、抵达东台顶。

  罗敷嘴里咬着装过葡萄糖的塑装壳子,她抬脸,眼前是个水泥砌的、灰白色门头。

  正中:

  “东台顶望海寺”

  左右两边,红漆漆着:

  吉祥、般若。

  “经声佛号唤回苦海迷路人”

  “晨钟暮鼓警醒世间名利客”

  再往前,是建于山顶、内供聪明文殊的东台望海寺。

  寺前贴着挂单号码:百元一人,内含斋饭。

  趁着雨季爬上来,多数游客的裤脚、鞋子都湿了个透。

  他们商量着也留下来挂单,借着地方烘烘腿脚。

  偶有几个持反对意见,认为:不该歇太久,连夜朝台也是乐趣之一的,被同行的朋友以“护银钩或许会有大型野生动物”为由驳回建议。

  队伍中,适时有女生站出来提议:

  “东台顶、望海峰。都说台顶有最美的云海,在这儿休整一晚,明早起来、说不定还可以看日出。”

  一行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罗敷不属于他们结伴的队伍之中,她没有参与这类无意义的讨论。只是眯眼、遥遥盯着望海寺内室。

  女人的目光穿过透明、发黄的塑料遮帘,望向望海寺斋堂里并排列着的粥桶,以及不锈钢托盘里盛着的几十个糊焦小花卷。

  那些粥桶背后的墙上,用浆糊糊了一张马粪纸,水性笔加粗写着:

  咸菜很咸。

  “咸”字,还给加大、用红色水性笔描红了。

  罗敷舔了一下嘴唇,她尝到了葡萄糖的甜味儿,已经在自己上唇凝结、腌入了霜。

  她甩了背包在单肩,在一众散客中找到穿着、举止最像居士的那一个,还是一手捂着耳朵。

  问了一句:怎么交钱?

  在哪里拿餐券?

  半聋的人,在无法听清别人声音的同时,也会弱化对自己所释放音量的感知力。

  罗敷的声音,不算小地在整间望海寺内,反复回荡。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那些目光里,有好奇、也有惊异。

  在当下,大多数人都还在前院聚着。

  因而,也没有人注意到,在望海寺庙院墙外侧、顺着院墙绕到望海寺的正后方,那尊巨大的露天菩萨脚下:

  立了一个看模样还不到八岁,梳着冲天辫的小女孩。

  她的身侧,还有个斜倚在墙上,面容沉静、冷淡的男人。

  小孩子还记着大人的教诲,还知道背对着露天菩萨,匆匆地、做了个鬼脸的表情。

  她自然也听到了罗敷的喊声。

  跺着脚,跟着大人学舌一般、批判了一句:

  “这人好没素质。”

  一旁,有些阴郁的年轻男人,面无表情地睨过来。

  他动了动嘴角,像游客们拿她开涮时故意玩笑一般、叫那孩子:“小居士”。

  “你知不知道,什么样才叫没素质?”

  他漫不经心地,食指单拎出来、指了指自己:

  “像我这样,随随便便靠在望海寺院墙上的,也叫没素质。”

  小丫头的半张脸都被山顶上的风吹得皴了,面上一层薄薄的油膜都跟着起了丝。

  她忍不住、巴巴儿地要撕,被男人一巴掌拍了下来。

  “忍着。”

  于是,小女孩捂着手,语气里都带了点恶狠狠的意味:

  “你跟她不一样!”

  “师傅说,你的命是从地里捡回来的、受过伤,要在院里休养!”

  她咿咿呀呀地哼唧,学着男人的语气说话。

  “不过是站不住了,想靠靠而已。没有大声喧哗、没有扰圣地清净。

  佛菩萨们没有嗔恨心,不会怪罪的。”

  轻飘飘地,一个“的”字刚落地。

  下一秒,小丫头察觉到自己头上一松,她满头的细软发,就这么呼啦啦地、散了满脸——

  她的辫子,一下被男人拆了。

  小女孩猛地一惊,顶着那样的造型、疯子一样地,要去抢回对方手里、自己的小皮筋。

  男人半曲了一腿,半蹲下来、很平静地和她对视。

  他摊开手心,举着那枚小发圈:

  “现在呢?”

  男人的脸侧着,面腮微咬、有股居高临下的意味:

  “大师傅说过的话,可不止那一句。他还说过——”

  对方昂着下巴,慢慢地点了点地:

  “小居士的奶奶,每天都来五台山爬咯台台

  台阶

  。奶奶还没到台顶,居士们就能听见她喊小居士的声音。”

  “你说,这又是为什么?”

  眼前的女孩子,终究还是太小了。

  男人似乎没能指望她懂,没指望她回答。

  他声音低低地,一边一气说了个明白:

  “这人啊,一旦上了年纪,耳朵不好。

  对于自己发出的音量,就无法准确估测。她们只觉得自己听不见,吼出来的声音、自然而然地也就跟着抬高。”

  一边,细长、关节分明的两指曲着皮筋,不留情面地弹回了小女孩的手心、疼得她“啊”地一声叫出来。

  男人的面上沁出点微亮的清辉。他不咸不淡地扯了扯嘴角,还在问:

  “知道了吗?”

  小孩子也有身骨,硬着不服气。

  她捂着手心,似乎是有“呸”对方一句的打算。

  忽地,终于意识到自己自己身处何地,急急地将话咽了回去。

  她翻着眼睛:

  “那你的意思是说,前面、在食堂喊的那一个,也是上了年纪、耳朵不好喽!”

  当然,不是。

  男人微一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自己都跟着冷笑了。

  “她就是单纯地没素质。”

  说来说去地,竟还是绕回来了。

  年龄小的孩子,情绪不会掩饰,将鄙夷完完整整地写在了脸上。

  她望着天,鼻尖是夹杂着牛屎味的饭菜香,颇为纠结地咬住了自己的小皮筋:

  “算了,我小人不计大人过,不跟你计较了。”

  她扯了扯男人的衣服下摆:

  “我刚刚都听到了,在大师父的禅房里——你说,你明天、就打算下山?”

  男人没有否认。

  他深邃的目光里,藏了太多、一个七岁小女孩所看不懂的东西。

  她只觉得对方此刻的眼神,既复杂又陌生。

  同样地,她也听不懂他打了哑谜的话。

  什么:

  “下山的路,尤其是到护银钩的路,都太难走了。她一个聋子,搞不定的。”

  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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