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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宁斐愣住了，定定地看着温语江，她却很快别过了视线。

她为什么会说这些话？

温语江看起来对婚约一事，确实不太在乎，可有可无。

可后面这句话呢？又是出于什么心情？

两人接触的时间不长，可他也能感受得到，温语江是个很有距离感的人，似乎能同任何人有说有笑，又好像跟谁都不太热切。

俞宁斐脑海中闪过一缕思绪，只是太快，还没捕捉到就转瞬即逝。

为了赔礼道歉，俞宁斐提出带温语江出去玩。

温母喜成乐见，掩唇笑道:“去吧，现在布庄里不差人了。”

便将温语江推着上了俞府的马车。

俞宁斐拉着她一路游山玩水，回程时，却下起了倾盆大雨。

两人寻了山上的寺庙躲雨，庙中并无人。

但约莫是有人来过，香炉里还燃着香火。

淡淡的檀木香萦绕在鼻尖，令温语江感到一丝安宁。

雨水顺着屋檐滴滴答答地下落，宛如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珠帘。

“江南是什么样的？我还没去过。”

温语江没有回答，抬手接住一滴雨珠:“那位小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俞宁斐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过去。

似是心情放松，俞宁斐也终于提起了过去的事:“她是个很温和善良的人，但又不乏锋芒。”

说起姜怀音，他的眼眸里蕴藏着光芒，可随即又黯淡下去：“我一直心悦于她，可是她从来都只喜欢宿璟川。”

“本以为她能跟心爱之人在一起，能看着她幸福，这样也不错，可没想到……”

姜怀音不仅没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最终还难产身亡。

他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连握紧拳头都做不到。

温语江怔怔地看着他，动了动嘴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在俞宁斐也并不是需要她回应，他说完就闭上了双眼，靠在墙壁上。

气氛沉寂下来。

雨越下越大，俞宁斐索性往地上一躺：“看来今夜得留在这庙里了。”

温语江点点头，也席地而坐。

雨声滴滴落下、风声呼呼作响，交织在一起，如同共奏着一曲催眠乐，令人昏昏欲睡。

她低头一看，俞宁斐已经睡着了。

他的睡容安静柔和，早已褪去少年的青涩稚嫩，周身气质也越发沉稳成熟。

她垂眸注视着他的面容，轻声笑道：“小纨绔，你如今倒是有大将军的风范了。”

温语江也疲惫至极了，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就在她呼吸平稳下来之时，原本熟睡的俞宁斐在黑暗中骤然睁开双眼，他极力克制着，眸光还是抑制不住地剧烈颤动着。

只有她，才会叫自己‘小纨绔’。

第20章

宿璟川这几日一直未曾去找温语江。

因为他有别的更重要的事要做。

一只信鸽落在书房的窗台，爪子上衔着卷起来的字条，宿璟川一条条往下看。

“她找到了淑妃的药。”

结合太医院的记录，唯有小公主和淑妃拿过那药。

“她对江南的事情没什么印象。”

即便是失去了记忆，也不应该毫无印象吧？

“她的父母乃至丫鬟都认为她的变化很大，与过去判若两人。”

宿璟川盯着最后一行字，指尖划过上面的字迹。

是性情大变，还是真的换了个人？

他调查到的线索与她的种种行迹似乎皆有相关，心里的猜测越发明朗，似乎一一得到了证实。

墓地。

夜风冷冽，吹得人禁不住寒颤。

宿璟川缓缓蹲下身，指尖划过冰冷的墓碑：“姜怀音，她真的好像你。”

“是不是你回来了？”

可惜，回应他的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无人解答他的疑问。

……

转眼间，到了与宿璟川约好的时日。

布庄门前早早地候着一辆马车，见温语江出来，车夫笑盈盈地上前。

“温姑娘，国公派小的过来接您。”

温语江有些诧异，又看了一眼马车，确实是镇国公府的。

她没有推拒，直接带着做好的新衣上了马车。

镇国公府。

府中下人带温语江来到了一个清雅的院子里。

宿璟川正坐在院中，见她来了，起身接过那些衣物。

温语江感受到一道灼灼的视线，抬眼看去，有个嬷嬷一直在看着她。

她平静地回望过去，那嬷嬷露出些许失落的神色。

宿璟川将一切收入眼底，却并未说什么。

“请随我来。”

温语江跟着他进了屋内，屋内陈设一看便是女子居住的。

宿璟川取出一个匣子，打开来，里面居然是一件红色嫁衣！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国公爷，这是？”

他却非常平静地开口：“不是说好请温姑娘帮个忙么？我的心上人同你身量差不多，想请你帮忙试一试。”

温语江摇摇头：“这我恐怕帮不了。”

宿璟川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拒绝，将嫁衣放在一旁。

随后定定地看着她：“你的丫鬟说你受伤之后，醒来就不太一样了。”

温语江只觉他的目光像是要将自己锁在原地，不得动弹。

她点点头，坦然承认了：“是如此，可能忘了一些事，性子也会有所不同。”

听起来倒也说得过去。

“忘了一些事，还会多记得一些事吗？”

温语江面色不改，只是袖中的手悄然收紧：“镇国公这是何意？”

宿璟川叹息一声：“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温语江冷了脸，转身要走：“镇国公到底想说些什么？如果只是旁的不打紧之事，那恕我不奉陪了。”

宿璟川微微沙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不大，却清晰无比，如一道惊雷在她耳边炸开。

“姜怀音，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她身形一滞，僵在了原地。

“为什么你能找到淑妃宫里的药？因为那是你送的。”

“为什么你闭口不提江南的事？因为你从来没去过。”

“姜怀音，有些东西是隐藏不了的。”

她自己意识不到，可熟悉她的人，一眼便能看出端倪。

温语江，就是姜怀音！

第21章

屋内一片死寂。

宿璟川望着她的背影，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受。

他不知道点破这层身份之后，两人会走到什么样的境地。

他只是太想确认，姜怀音还活着。

只见她缓缓转过身来，面上带着自己熟悉的神情，不再故作冷漠。

只是无比平静，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勾起她的情绪。

她的声音也没有一丝起伏：“宿璟川，世上可没有起死回生的法子。”

“姜怀音早就死了。”

她盯着宿璟川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送入他耳中。

“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我现在就只是温语江。”

这便是变相承认了她就是姜怀音。

尽管他早已确定了，可还是不如听她亲口承认来得震撼。

宿璟川不知该惊喜姜怀音真的回来了，还是该难过她要跟过去的一切，包括自己，分离割裂。

这样的感受就仿佛鱼刺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宿璟川艰涩地低唤了一声：“怀音……”

姜怀音罔若未闻，自顾自地打量着周围，这正是她之前住的院子。

距离她身死也有数个月，这是她首次重新踏入镇国公府，本以为这院子会空下来，逐渐荒芜。

却不想，屋内陈设还同当初一模一样，仿佛她还住在这里。

她恍惚间，好像又想起了那段时日。

窗边放着一张软榻，她怀了孩子之后，常常午后躺在那儿，边晒太阳边看书；窗台的花儿被照料的很好，开得正艳。

想到孩子，姜怀音眸光一颤，下意识将手搭上小腹，只是那里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那个孩子的存在原本就是一个错误，可偏偏宿璟川求她父皇赐了名，本想悄无声息流掉，也不得不留下来。

随着月份一点点变大，姜怀音也越来越能清晰感受到，自己身体里有另一个小生命的存在。

这种感觉很奇妙，也让她心里一片柔软。

姜怀音有时会感到愧疚，最初她还想流掉这个孩子……

那段时日她想了很多，宿璟川将要迎娶柳姑娘，两人再无可能。

她的一颗心也渐渐在煎熬痛苦中，慢慢变得麻木，最后彻底死心了。

好好把孩子抚养长大，是她唯一想要做的事。

只是她没能把孩子带到人世间，自己的生命也戛然而止。

或许，她们母女俩有缘无分吧。

“你走之后，我一直命人保持着原样，分毫未动。”

沉浸在思绪当中的姜怀音被他的声音拉回，抬眸看向他。

宿璟川漆黑双眸中带着莫辨的情绪，似有痛苦，也有期盼。

“我觉得总有一日你会回来。”

不知为何，姜怀音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厌恶，只觉得他这副深情模样很是虚假。

自己曾无数次想要确认他对自己还有情意，可他却亲手撕碎自己的幻想，告诉她两人再无可能。

现在又为何要做出这副模样？

她扯了扯唇角，没什么情绪道：“回来又如何呢？横竖是一段孽缘，在我身死的那一刻，便了断了。”

‘孽缘’二字砸的宿璟川脸色陡然一白！

两人过往的情意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