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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or 2024-10-23 15:52:14

  大大小小的孩子,一眼望过去几百个,或衣着整洁,或衣衫褴褛,皆是女孩儿模样,每人手里都捧着书,正借着各处的烛火围读。

  “从前那位女帝在时,女子可以跟男子一样去书院,可惜那光景持续只不到五十年。”李秉圣垂眼,“后来书院里的女子就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她们白天要干许多活儿,从早到晚,没什么歇头,只有晚上能得空。但晚上念书多费火烛啊,没几户人家念得起。”

  “你现在能看见的这些孩子,都是不服输不认命的,本宫给她们一点火烛,她们就愿意走几十里路赶过来学。”

  “可本宫也并非大权稳握,前路坎坷,吉凶难卜,若有朝一日本宫败了,她们就要连这点火烛也没有了。”

  陈宝香听得愣住。

  大权在握的长公主,最担心的居然是这件事吗?

  的确,自先帝登基时起,到现在新帝治国,女子读书的机会就是越来越少,就连她的师姐们,也是叶婆婆挨家挨户去劝才有书读。

  可这并不意味着长公主做什么都是对的。

  “你恼本宫那药会毁了你的身体、没顾及你的前途,是吗?”李秉圣轻而易举地就看穿了她的念头,不由地失笑,“可陈宝香,本宫赌的就是你的前途。”

  她只要足够看重自己的前途,她就会给她敞亮的前程。

  “他们说你不识字,只听人授过些兵法。”李秉圣有些可惜地道,“兵法育将才,不授帝王之术,所以你不知道上位之人,手段和本心一样也不能缺。”

  别说是下药算计,就是人命她手上也不知过了多少,哪能桩桩件件都来解释忏悔。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

  她要的是赢,不是她一个人的赢,是她这个立场的所有人一起赢。

  成大事者,不能拘小节。

  陈宝香听明白了。

  是自己以前太无足轻重,所以不被当回事是理所应当,她得努力往上爬,才不会第二次遇见这样的事。

  至于长公主,她仍旧不觉得她全对,但再看窗外两眼,她问:“这些烛火,都是殿下从私库里给的?”

  “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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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两银子一根?”

  李秉圣有些嫌弃地看她一眼:“什么冤大头买蜡烛要几两,本宫拿身份一压,东市的掌柜每根只敢赚本宫一文钱,六文钱一根,够把这黑夜照亮堂的了。”

  陈宝香终于缓和了神色。

  不全对,但对的地方总也是真的。

  她重新对长公主行了个礼,又咧嘴一笑:“卑职蠢笨,往后还请殿下多指教。”

  李秉圣还准备了一堆话要用来开解她,没想到一眨眼,这人就自己想通了。

  她有些迟疑:“不生本宫的气了?”

  “得蒙殿下宽厚,还容我使这些小性子。”陈宝香大方地拱手,“卑职也没什么想再问的了,这便告辞回去,免得那边那位回来不见人,又瞎想。”

  “卑职告退。”

  茶坊里的光亮随着她的步伐逐渐消退,陈宝香大步往下走,心里倒是一点点地亮了起来。

  她不了解皇城里的恩怨纠葛,也不知道长公主打的究竟是什么算盘。

  她只知道东市的蜡烛市价是十文,长公主能六文买来用在这里,是花了心思的。

  若她是她,她也会这么做。

  那就行了。

  ·

  张知序沐浴回来不见人,已经开始瞎想了。

  屋子里还有烤地瓜的香气,四周却空空荡荡,连窗外吹进来的风都格外的冷。

  板着脸捏了捏凉透的地瓜,他问宁肃:“人呢?”

  宁肃老实回答:“说是有事,先回去一趟。”

  得,她一个录事,比他这个造业司主官的公务还繁忙。

  张知序气闷地拂袖,越想越不明白:“她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骗人时云淡风轻,杀人时云淡风轻,就连行这等事之后再离开,也是云淡风轻的。”

  “这世上好像没有什么事能影响她。”

  “下次,下次我绝不再搭理她了。”

  越说越恼,怒意几乎都要从眼里汹涌出来了。

  宁肃刚想劝,就听得外头九泉道:“主人,陈大人来了。”

  房门被推开,陈宝香从隔断处探出半个脑袋,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欣喜地道:“你收拾tຊ好啦?”

  张知序:“……”

  宁肃挑眉看着,就见方才还气得像要炸了的人,眼下突然就松开了眉头。

  但脸色还是很黑,极为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陈大人不明所以地走近,刚想说话,脚下一个没注意踩着了什么,身形跟着就是一歪。

  张知序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扶,扶稳了又骂:“路都不会走了?”

  陈宝香怔怔地看着他,嘴巴突然瘪了瘪:“怎么这么凶啊。”

  尾音颤巍巍的,听着像要哭。

  张知序一懵,跟着就放缓语气:“我不是凶,我是……你走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还不能不高兴了?……也没多不高兴,就一点,你跟我好好解释解释不就成了,去哪儿了?”

  陈宝香很为难地张了张嘴,眼里泪花冒得更快。

  “……行了行了,你不说我也能猜到点,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你在我跟前来哭。”他恼怒地捏了袖口给她擦,“差不多得了啊,我是被扔下的那个人,你自个儿先走的自个儿怎么还委屈。”

  “行了,不追究你了。”

  “宁肃,去让厨房做点好吃的,最好是肉。”

  宁肃:“……”

  不是,人家还什么都没说呢,他就自个儿把自个儿哄好了?

  方才气得要死的是谁啊?

  生平头一回,宁肃觉得自家主子也真是太没出息了。

第119章 谢谢

  张知序不这么觉得。

  他觉得男人就应该有担当,都跟人这么亲密了,再生人家的气那不是欺负人么,况且陈宝香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不过处境艰难有事要忙。

  可以理解,可以体谅,还可以想想该怎么负责。

  ——他和陈宝香的事本就在上京里传得沸沸扬扬,顺势成婚也挺合理的吧?

  就是张家的长辈和大哥那边不好应付,他得多花点心思。

  话说回来,都进门这么久了,陈宝香怎么一直在低头吃饭,都不跟他说话?

  张知序抬眼看着对面坐着的人,后知后觉地发现:“你在回避我?”

  “什么?”陈宝香抬头,嘴角还沾着饭粒。

  嫌弃地伸手替她捻了,他没好气地道:“就没话要跟我说?”

  眼神左瞟右看,陈宝香干笑两声:“是哈,还没跟你说谢谢。”

  张知序:“……”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他定定地看着她,眼底的亮色一点点沉下去。

  “别这个反应呀。”她戳着碗里的饭,一脸无辜,“我早说了,你又不是外人,先前那事由你来帮我当然是最好的了,我说句谢谢不过分吧。”

  “再说,大人你也该看明白了,长公主不但想毁皇婚,还想让你得罪新帝,最好你被重罚,张家与新帝之间水火不容,她才能坐收渔利。”

  她皱了皱鼻尖,“这法子只利她不利你,你可以不接受这桩婚事,但也不能直接愤起抗旨吧,万一圣上雷霆之怒,那后果不全让你担了么。”

  尤其还是因为她去抗旨,那更是万万不可,她还没有自保之力,哪能就成了贵人斗争之间被无辜牺牲的更夫。

  有些心虚地放下筷子,她试探地伸着脑袋看他:“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张知序没有说话。

  长长的墨睫半垂着,像寂寥月色之下的竹影,四周更漏声声,空响无人应。

  陈宝香有点急,想伸手碰他又有点顾忌,只能提起筷子又给他夹两块肉:“凤卿,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好熟悉的话语,似乎也常听谢兰亭对人说。

  张知序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样的神情,情绪在心口冲撞交缠,怒意在复杂的潮汐里连连冒头却又上不了岸。

  他最后笑了出来,声音低低哑哑。

  “好。”他道,“你决定就好。”

  不是情到深处顺水推舟,只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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