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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ohua 2024-11-07 19:06:02 次大中小

周日一大清早，苏芮舒就拉着姥姥来体检了。
医院周末人特别多，得早点去才不至于等太久，两个人空着肚子忙活到下午，总算是都弄得差不多了。
姥姥的身体很健康，医生说她就是年纪大了有点骨质疏松。
他让苏芮舒平时给姥姥吃点钙片和维生素 D，没事多带她晒晒太阳，增强一下户外锻炼，不要总在家闷着不动弹，很多病都是不动产生的。
体检结果出来姥姥一切都好，苏芮舒总算是能彻底放心了，顿时心情明媚了很多了，牵着老太太往家走的路上都有点蹦蹦跳跳的。
“ 听到了吧姥姥，我都说了你缺乏运动！正好今天是大晴天，我们不坐车了，走路回家！”
“ 好，听你的～诶哟，走慢点！”
就在祖孙俩路过一栋蓝灰色楼房时，苏芮舒的注意力被楼下熙攘的人群吸引了。
这个楼她以前上班的时候每天都会路过，是莱江一家还挺有名的连锁教育公司，也就是我们俗称的 “学生课外辅导班”。
苏芮舒直觉有事发生，走近了问，原来是有人要跳楼。
苏芮舒抬起头看，那人在说高不高，说矮不矮的建筑天台上，身影只有一小点，是个小男孩。
“ 姥姥，我上去看看，你在楼下找个沙发坐着等我，别乱跑哈！” 丢下一句话，苏芮舒就三步并两步往楼上冲去。
她刚跑到天台大门，就听见天台里，传来撕心裂肺地哀求：“ 阳阳！求求你...下来吧...妈妈不能没有你啊儿子...”
大铁门外也围了不少人，有小孩有家长。
大概都是听说了这件事上，想上来救人的，但又不敢贸然进去，怕吓着那孩子。天台里除了小男孩和他的父母，还站着两位前来协助的民警。
苏芮舒小心翼翼走进去，向民警展示了自己的工作证，这才认真去看那个叫作阳阳的小男孩。
小男孩年纪应该也就上小学三四年级的感觉，穿着蓝绿相间的格子衬衫，卡其色短裤，衣服上印着 logo 都是大品牌，看来是个家境不错的孩子。
这一点，从阳阳父母的穿衣打扮上也能看出来。他的母亲画着全妆，手上拎的包，脚下踩的鞋都是名牌，父亲也是衣冠楚楚。
“ 宝贝，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呀？多危险呀，快过来！” 苏芮舒一边说，一边缓缓朝着孩子方向走。两位民警见她要上去疏导，也就退到一边去了，以免添乱。
阳阳不动也不回答，苏芮舒又向男孩父母的方向望去。
那位母亲看起来已经被吓得快站不住了，眼泪掉个不停，也说不出什么话了。而父亲只能在旁边馋着她，眉间都是着急和无奈。
她又赶紧说：“ 是不是父母给你报了太多的辅导班，你觉得喘不动气了？没关系的，咱们以后都不去了好不好？你先到姐姐这里来...” 苏芮舒伸出手，等着小男孩的反应。
没想到阳阳却说：“ 他们给我报的辅导班确实不少，但我大部分还挺喜欢的。” 他说这话时的神态不像是在说谎，语气也很真诚。
苏芮舒疑惑，那是什么原因？
他接着说：“ 就算有我讨厌的英语和钢琴课，我也还是会去上的...我妈妈说，现在大家都上这些课，不上的话会被比下去的。”
苏芮舒心里一阵泛酸。
她把思路拉回来，又说：“ 宝贝，你们学校有没有教给你们，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你就上你喜欢的课外辅导班，把他们认真学好，不喜欢的咱们就不上！”
她的这话是说给阳阳听，也是说给他的父母听。
阳阳的妈妈接上话，也连忙点头说道：“ 阳阳，你不喜欢的事妈妈以后再也不逼你了！咱们再也不去了！”
阳阳突然笑出来了，是独属于孩子的稚嫩童真的笑声。
她听见小男孩不紧不慢地说：“ 我又不是因为这个才站在这里的，你们不用说那么多。”
苏芮舒感觉自己的大脑，有点由于供血不足，导致的缺氧...她看见小男孩的眼神很奇怪，蕴含着嘲讽？愤怒？还是...凶狠？
“ 那你是为什么呢？能跟姐姐说说吗？” 苏芮舒的声音有点不稳了。
他用平静，陈述的语气说道：“ 我的爸爸妈妈，今天要离婚了。”
“ 不不不，爸妈没有离婚！阳阳，你听爸的话，爸爸陪你拼乐高好不好？你想要什么爸爸都给你买！” 阳阳爸爸站了出来，男人的嗓子像是已经吼哑了，差点要破音。
妈妈见状，立刻紧握住丈夫的手，往前垮了一步，“ 阳阳，谁说爸妈要离婚的？爸妈永远不会离婚，你听妈妈的话，下来，咱们回家好不好...”
女人身体颤抖得厉害，看上去就差要给儿子跪下了。
结果阳阳父母的话非但没起效果，反而像是催化剂，他灵巧地闪到天台的台阶上，离那高空越来越近。
小男孩的脸彻底阴了下来，他情绪激动地大喊：“ 你们为什么总说让我听话！”
他的父母被他这句喊叫给惊到了，愣在原地半天不敢出声。
苏芮舒害怕阳阳受刺激会冲动，赶紧阻拦：“ 阳阳你先别动！别去听你爸妈说什么，你听姐姐说…你告诉姐姐，发生什么了？你给姐姐讲个故事好吗？”
小男孩不再看父母，只是死死盯着面前陌生的大姐姐，像是在审视她。
盯了一会儿，那姐姐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似乎一直在安静地等自己讲故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好像装了很多小星星，阳阳凝望着，情绪渐渐平稳下来。
他的嘴巴张开，眼睛转而盯着水泥地，真的换上了讲故事的语气。
“ 妈妈以前常跟我说：阳阳，你怎么那么不懂事...你要听妈妈的话...你要是不好好吃饭，以后就都没有晚饭吃！你要是不好好写作业，我就不让你看电视！你要是再不上床睡觉，今晚干脆就别睡了...爸爸每次都在旁边帮我对抗妈妈。可是有一天，我偷听他们讲话才知道，原来妈妈说的这些话，都是爸爸让她说的。”
苏芮舒听明白了，小男孩的妈妈总是习惯性批评他，威胁他，而爸爸看似站在他那边，其实是装的。
父母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阳阳妈妈听了儿子的心声，在旁边捂着嘴无声哭泣。
阳阳爸爸想开口解释，话到嘴边，却对上苏芮舒阻止的尖锐眼神，只能又生生憋了回去，憋得满脸通红，真真是成了个 “红脸”。
苏芮舒冷静分析着阳阳说得情况。
面对妈妈的威胁式教育，阳阳只能服从。小男孩本来以为爸爸是救兵，是他的伙伴和战友，没想到爸爸是个带着虚伪面具的男人。
不仅如此，他为了自己能和儿子搞好关系，让儿子觉得他是个 “好爸爸”，竟为此不惜牺牲母亲在儿子心里的形象。
她暗自叹息，小朋友的内心如此单纯，爸爸妈妈却连教育孩子，都要用手段。阳阳之所以感到愤怒难过，是觉得爸爸背叛，欺骗了他...而妈妈，用威胁和身份压制的方式，来抹杀他作为一个小孩儿贪玩调皮的天性，让他觉得委屈。
所以他也学会了，用死亡和偏激来威胁父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阳阳继续讲故事：“ 爸妈总是吵架，我就躲在自己卧室的衣柜里听他们吵架。他们吵起来还会摔东西，好像末日里的怪兽，嘶吼，破坏...整个世界都是黑色的，又有红色的光...”
他凝视着接近崩溃的父母，说道：“ 今天早上，我偷听到你们说要去办离婚...我听到了，你们不要再骗我了。”
阳阳妈妈哭着跪坐到水泥地上，“ 阳阳，妈妈错了，妈妈真的错了...再也不骗你了！”
阳阳爸爸憋不住了：“ 阳阳只要你下来，爸妈向你保证，一定不会离婚！你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吓唬我们呀...这不是玩游戏，你要是真跳下去，爸妈还怎么活呀！” 男人也痛哭出声。
阳阳目光呆滞地望向父母，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要干什么了。他又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接着偏头看了一眼楼下，下面好热闹。
这么多人围着，是想看他到底会不会跳下去吗？只瞥了一眼，男孩就立马回过头，恶狠狠地扫荡着在场的所有人。
阳阳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紧紧抿在一起。苏芮舒注意到他的泪水已经在眼里打转了，但就是倔强地不肯让它掉落下来。
苏芮舒也不敢贸然冲上前，只能用诚挚的眼神鼓励他下来。
只片刻时间，阳阳的眼神变得茫然。
他用纯真空灵的嗓音问苏芮舒，“ 姐姐，你说我要是跳下去，爸妈会觉得对不起我吗？他们会不会抱着我的尸体大哭？”
他在脑海中幻想着那个场景。
阳阳咧开嘴笑，牙都没完全换完的孩子，竟然开口说：“ 到时候，我的灵魂会离开身体，飘在空中看着他们为我尖叫，后悔，甚至也跟着我去死...”
他用着根本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措辞。
苏芮舒听了这些话汗毛直立，不知道他是从哪学来的。
阳阳的妈妈对着天空长吼一声，绝望至极，痛彻心扉。
她看起来像是终于恍然大悟，自己这些年错得有多离谱，才给儿子幼小的心灵带来了这么大的伤害...
“ 阳阳，爸妈真的知道错了，爸妈真的不能没有你啊...” 女人从跪坐改为双膝跪地，卑微地恳求儿子。
阳阳爸爸此刻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原本板正的西装也皱巴得不成样子。
焦虑的社会，焦虑的父母，在养育着焦虑的孩子！对名利无限的追逐，让现实中的每个人都活成了浮躁内卷的状态。社会进步了，物质发达了，人们心中却充满危机，惶恐不安。欲望就像是怪兽，吞噬着每个人内心的平静和安宁……可悲可怜啊！
解释很到位